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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為什麼從香港來到德國?

2023年7月2日

國安法實施後香港的移民潮中,許多人選擇去英語國家。來到德國的不多。德國之聲採訪到的兩位港人,他們因自己生活中的契機而選擇德國,但香港政治環境的因素有重要的推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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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nreisebestimmungen Europa | Berlin | Brandenburger Tor
圖片來源: Stefan Ziese/Zonnar/picture alliance

(德國之聲中文網)林女士說,她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我在香港讀書,到大學的時候最後一年我去了英國讀書。然後就在香港工作,是在會計師事務所。結婚生子,很地道的香港人。"

2021年,林女士申請在德國讀碩士課程,後來通過這一簽證與丈夫和兒子一起來到德國。她講述說,來德國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孩子。她的兒子在香港讀的是華德福教育,因為之前在主流學校,孩子讀語言--中文、英文的時候有障礙,心理壓力很大。"他求老師給他少一點功課,但求也不行。"帶孩子看了心理醫生之後,她擔心,再這樣下去,孩子可能要"吃藥讀書",她覺得對小小孩這"不合理"。於是她帶孩子離開主流學校,去香港一個華德福系統下的共學中心(co-learning center)就學,而在那裡孩子很開心,也可以成長,完全回到孩子本來的狀態。然而,2019年秋天起,她在香港無法找到具有這樣資質的老師繼續對孩子進行所謂"另類教育"。當2021年初她看到德國有提供教育學這個方向的碩士課程時,自己產生興趣就讀,便申請並被錄取了。"我問是否可以帶孩子留學,答案是可以。" "我也想看看為什麼華德福教育可以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學習語言的方面有障礙,但是他在華德福裡面可以成長,可以學的好,他成績不一定很好,但他很愛讀書,他讀書的量比我還要多。"

在德國畢業後,林女士雖然因德語原因未從事教師工作,但是卻在本行會計行業找到一份工作,從而與家人繼續留在德國。

林女士表示,對自己的丈夫來說,作出移民德國的決定很難。"因為他不想離開香港。他其實很愛香港。他覺得不應該離開香港。我們在2019年的時候沒有出來遊行啊,發表什麼東西,完全沒有。但是我們也很愛香港。我們所有的家庭成員都在香港。"

而來德國的另一半原因則與政治有關。"政治也不是指言論自由啊,什麼的,"林女士說道。她說,香港近十幾年實施TSA考試制度,導致學校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對孩子進行應試操練,以便能取得好的分數。"他們就從這個方向去操練孩子,他的功課和考試也向這個方向。老師們也不顧孩子的能力。我說我的孩子在學語言的時候能力有限。他那時候每天有十多份功課,他做作業到凌晨12點、1點,第二天六點就要起床。"2015年,政府在社會批評之下舉辦了有關TSA考試制度的公聽會。林女士參加了公聽會並且反饋了自己孩子的情況。然而最終的結果是,"他們繼續讓孩子考TSA。我那時候心都冷了。為什麼教育可以辦成這樣子,不顧孩子的生死。那時候我覺得對這個政府沒有信心。我看到的是,他們辦教育,但他們不理孩子,只要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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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林女士也觀察到,政府逐漸走向加大管控的方向。"Control(管控)多了,對我的孩子也有影響嘛。你想讀什麼議題的書,不允許嘛。就是一些不敏感的東西,如果政府覺得對他的大人物有影響的話,你也不許去讀嘛。"此外,考慮到內地特權階層以及社會不公正的問題,林女士也擔心孩子未來在受教育等方面也會遇到機會不均等。

如今,兩年多過去,林女士覺得離開香港的決定是正確的。"現在我的孩子在這裡生活非常的開心。"林女士說,孩子可以自由地學習他想學的東西。"比如說他很喜歡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歷史,他可以讀。那個對我來講是很驚訝的,因為他的老師容許他去研究。"而反觀香港,林女士說,她離開的時候已經說香港的自由程度會下降,也的確如此。無論是疫情期間"安心出行"應用軟體的使用,還是港人提前提取強制性公積金的困難,都反映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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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女士說:"還有就是,如果我的孩子繼續在香港成長的話,他最少要給香港的政府五萬塊去完成'明日大嶼'--就是開發北部一個很大的地方。因為所有的東西已經不用再去議會去討論了嘛。所以不論你說多少錢,10億、100億、1000億、1兆,沒問題,3秒之內就可以通過。所以,如果我們繼續留在香港的話,我們交的稅會很多,我孩子交的稅會很多。就是跟內地一樣,孩子會躺平,因為他如何努力,他也沒有辦法成為他想要做的那個人,他想要的工作。他賺的越多,生活品質越差。"

"現在只有單方面的聲音"

黎先生與家人來到德國,則是因為工作上的一個機會。去年4月,黎先生在香港就職的公司在德國的母公司有一個職位空缺,他申請並得到了。"你也知道當時香港的情況是比較混亂,政府的情況又不太好,比前年、大前年比較差一點。尤其小孩子的教育那方面的情況。看到有個機會到德國這邊做工,就決定來這邊。"

黎先生說,在公民運動之後,他發現"香港政府為什麼會這樣做呢?好像對我們的自由啊都不管了",港府要怎樣做就怎樣做。他感覺以前通常都會比較公平一點點,"正反的聲音都要在一起嘛,但現在好像是沒有了,只有單方面的聲音。就算另外一方努力地去說,去解釋,直到最後(對方)都沒有辦法去接受,然後就是按我的方案去做就好了。我覺得這樣的情況不太好。"

黎先生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十年前或是二十年前的那個香港的狀態,"就是我想說什麼都可以,去遊行也可以,或者是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當然是不要違反法律。現在香港的情況是比較危險的。你也可以看到有些報導就是說,我在街上說了什麼什麼,在當天說了,他當天沒有抓你,但是往後我立一個法律,能追溯到之前你做的東西,你做了什麼什麼壞事,又把你抓了。我覺得不太好。"

而在孩子的教育方面,他在香港時也發現一些問題。"我最不喜歡的是,他嘗試把歷史去改變。我們學的歷史就是這樣子,但現在他們教育給下一代的歷史是他改了。原來不是這樣子的,但你就編一個大話,說不是你爸爸媽媽告訴你的狀況。我覺得這個是好奇怪啊。" "因為我們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不能說我們現在就把它刪除,只說美好的一面,不說不良的一面。"黎先生說:"他是一點點一點點去改。因為有時候我會跟小孩子做功課,就會發現,現在的歷史怎麼會這樣寫的?我才知道,現在的教科書上都已經有改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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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先生說,如果沒有德國的這個工作機會的話,離開香港其實是比較難,因為要放棄的東西比較多。"我知道有很多香港人去了英國。因為去英國的方法是比較方便一點。但是去了英國以後你要怎麼呢?如果沒有工作的話,你要再想。所以這個部分也需要考量。單單是出來,但是過了幾年還是搞不定,還要回香港的話,那就沒意義嘛。"

如今在德國一年多,黎先生說,家人都很喜歡這邊的生活。當然,"香港和德國的對比也蠻大的",香港是一個大都會,而在德國,他們生活在一個小村鎮。"但是整體來說,我們在這邊的生活都是愉快的。孩子學習的時候也沒有多大的困難。"黎先生聯繫了香港人在德國協會(Hongkonger in Deutschland e.V.),「因為德國需要用德文,我來的時候當然不懂,不能說德文。很多東西都要其他人幫忙。所以想要在德國找一些香港人,最少我們能聽懂說什麼,互相幫忙一下」,還有就是可以說說自己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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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德國,黎先生一直留意香港的新聞,他的感覺是,香港的經濟情況和安全都不斷下降。"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它才會恢復到我以前在香港的時候那個情況。我估計在未來的五年八年都不一定有這個機會,也不一定能夠回到之前的水準。因為除非是在中國或香港政府有一個很大的變動。但我現在沒有看到這個機會吧。"

黎先生表示,目前沒有打算返回香港。"有稍稍想過,但看情況沒有機會回去。尤其它有什麼23條啊、國安法,這兩個對我們來說有比較大的影響。因為它的規條不太清楚,比如說它還要禁那個榮光歸香港的歌曲。它的立法很不清楚,它怎麼去進行這個立法,怎麼執行這個條例,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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