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港人出走是因看清政治參與的代價

德國之聲：你認為今天對法庭對黃之鋒丶周庭和林朗彥案件的判決如何反映香港社會的現狀？

巫堃泰：無論法官對黃之鋒丶周庭和林朗彥的案件是嚴格判刑還是從寬處理，案件結果都會反映出香港政府體制的現狀。通常情況下，如果法庭從寬處理，像他們在2010年代初期的作法，法官可能從輕發落，要求被告進行社區服務令或者入獄服刑三周。 

不過，近期我們看到法院的態度越來越強硬，戴耀廷的案件被判刑7至8個月。我預料法院在他們三個的案件的判決上會更加嚴厲，因為這樣的判決結果會體現北京要求法官符合愛國標準的政策。

德國之聲：你認為他們三人認罪的行為，能不能重燃香港公民社會反抗的決心？還是你認為香港施行國家安全法後，公民社會抵制北京的決心已經不存在了？

巫堃泰：很遺憾的，去年開始的示威運動已不復存在。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不僅僅是中國在香港施行國家安全法，也不只是因為香港人已習慣中國政府侵犯香港公民自由的作法。這主要是香港人對於北京希望在生活中各方面都注入「愛國思想」所導致。

如果你不夠愛國，你可能會被不認識的人通報到國安部門，如果你是教師，你可能會因此丟掉工作。如果你在私人企業工作，你可能會失去晉升的機會。這些對公民自由的侵佔是隱形的，但香港人卻能在心中明顯感受到這些作法帶來的效應。

由於中國政府要求所有香港人都必須愛國，所以對香港人來說，繼續反抗實在是太冒險了，所以他們不能違背這樣的要求。他們確實還得賺錢過日子。在這個艱難的時刻，失去工作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有些家庭已經決定移民到英國等其他國家。從去年開始的示威運動實際上正在逐漸凋零，而這個城市也正在凋零中。我認識黃之鋒十年了，我知道他真的很努力地去鼓舞香港人。

但不爭的事實是，要想讓香港人如2019年一樣再次激起抵抗的決心，實在是太難了。如果我們看看現下示威活動的動能，便會發現整個運動已經發生變化。

德國之聲：在去年的區議會選舉中，你是其中一名當選的泛民派的區議員當選人。但是，今年以來，我們看到一些區議員和立法會議員相繼被逮捕或起訴。再加上兩周前香港立法會民主派的大規模辭職。你如何看待這些新的發展？

巫堃泰：對於這種不幸的情況，我一直有心理準備。今天，又有一位區議員因被起訴而出庭。昨天，有另外兩名區議員因被指控選舉舞弊遭警方逮捕。

我與大多數區議員都會把每一天當作是自己服務選民的最後一天，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們會不會是下一個被政府打壓的人。這個趨勢在2022年的特首選舉前是不會被阻止的。

德國之聲：香港公民社會中，似乎沒有任何一個領域能在政府加強打壓的情況下能豁免。你是否預期香港的公民社會會經歷一場比2014年雨傘運動結束後更大的變革？這將如何影響香港未來幾年的價值觀和認同感？

巫堃泰：我覺得2014年雨傘運動結束後，其實對公民社會帶來一些正面的影響。雖然有些運動領導人被騷擾或坐牢，但整個公民社會為讓更多人參與抗爭奠定了基礎。

這次卻不是這樣。人們對政治越來越有意識，但他們也看到那些他們一直信任的領導人或民間組織被政府清除或打壓。由這些經驗衍伸出來的恐懼不是去政治化，反而是讓香港人變的過度政治化，也加深了他們心中的恐懼。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他們只好想辦法離開香港。

2014年雨傘運動過後，很多香港人被示威行動搞得厭煩，並決定不再關注與政治相關的東西。但這次他們離開是因為他們看清楚參與政治運動必須付出的代價為何。

巫堃泰是香港屯門區議會的區議員，他有十多年的社會運動經驗，曾在非政府組織參與政策倡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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