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訪談（上）：「導演腦子裡早藏了把剪刀！」

『明鏡』周刊網路版近日採訪張藝謀，與他談及了中國電影審查制度、目前中國電影業困境、以及他最新一部影片『英雄』等話題。

張藝謀談中國電影現狀（上）

電影導演的「幸福時光」還沒來臨

電影『幸福時光』在放映後，獲得不錯的票房收入。那麼，目前中國電影導演是否也處在「幸福時光」裡呢？

張藝謀不認為這樣。雖然現在，拍電影在題材選擇上面已經有很大的自由度，但是中國對文化領域的開放仍然不夠。

不過他說：「至少，中國當前的情況很穩定。這對老百姓來說非常重要，因為這樣經濟才能發展，生活也會越來越好。十年文化大革命我們得出教訓，政治運動這東西害人不淺。」

盜版碟：電影市場的致命殺手

張藝謀認為，目前導演市場存在很嚴重的危機：上電影院的人越來越少了。這裡面有很多原因，其中一個是廉價的盜版CD、DVD太猖狂了。為減輕電影受衝擊，他們採取很多辦法，但仍然抵不住全民看盜版碟的浪潮。

新片『英雄』在深圳試映的時候，他們對入場的觀眾進行很嚴格的檢查，以防止某些人藏了攝影機進來偷拍…

張藝謀說：「還是有效果的，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英雄』的非法拷貝。但很多觀眾還是不來電影院，因為他們有電視或者是其它的娛樂。所以，我們導演必須下力氣，更好地迎合觀眾的口味。」

「現代人根本不看『黃土地』」

哈日哈韓風在中國飈進，年輕人現在只把電影當作追求感官享受和趕時髦的純粹的娛樂工具，再不像過去的影迷，喜歡在電影裡積極思考和探索人生。

張藝謀說：「現在的年輕人更願意看輕鬆的片子。他們不願意面對太多問題電影。中國人現在的生活方式已經改變了很多，象80年代拍的『黃土地』這樣的片子，估計現在根本沒人看。」

但是，中國正處在一個劇烈的變革時期，很多人的生活因此也陷於斷層之中。在面臨這些問題時，作為社會「最敏感神經」的藝術家不會沒有感觸。然而，電影人卻無能為力，畢竟電影有太多的束縛。

電影審查：無以名狀，但無所不在

在中國，不是所有觀眾感興趣的題材都可以拍成電影。暴力和色情題材一直都遭禁，這也無可厚非。但是，電影也不能表露對制度或者社會的不滿情緒。所有據政府判定會對觀眾產生不良影響的的主題都是禁忌。

那麼，到底有那些禁忌？禁忌是無以名狀的。張藝謀說：「我們導演其實腦子裡都已藏了把剪刀。我們清楚那些標準，所以，對一些棘手的故事，我們根本不拍，否則，一切都可能是竹籃打水。」

因此，中國的導演必須有足夠敏銳的嗅覺，從挑劇本開始，到選演員、拍攝，到後期剪輯，直到影片宣傳，每一個環節，都必須自我審查，先把好「關」。等到硬是把有棱有角的故事磨得挑不出一點兒刺兒後，影片才能夠見「公婆」－送審，最後才能與「夫家」－公眾見面。

但是，在專制的屋簷下，電影的「公婆」與「夫家」往往脾氣迥異，這也使電影在夾縫中苟活，並經常落得個兩頭不是人的悲慘境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