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歐一周年：英國人付出的代價值得嗎？

Nik Martin

在與歐盟簽訂新的貿易協議一年之後，英國對歐盟的出口大幅下降。漁業、北愛爾蘭和金融業還有若干未竟之宜，英國脫歐前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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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之聲中文網）食品短缺，外國勞工離開，加油站無油可加。自從一年前英國脫歐過渡期--意在使英國順利脫離歐盟--結束以來，英國正在經受預料中的挫折。

來自歐盟國家的卡車司機和其他工人的短缺讓供應鏈危機雪上加霜，導致英國超市貨架空空如也。在9月份的幾周時間裡，燃料供應排起了長隊。在屠宰場裡，成千上萬的豬還在等著被宰殺和處理。

歐盟-英國有關貿易的新規則於2021年1月生效，它要求所有貨物通行要提交長達4頁的海關表格，肉類和奶製品還需另交特殊的衞生證書。其結果是，根據歐盟統計局(Eurostat)的數據，今年前10個月，英國對歐盟的出口下降了近15%，其中農產品出口降幅超過四分之一。

誰惹的禍，脫歐還是疫情？

新規生效之時，英國正經歷新冠病毒德爾塔變種帶來的疫情惡化，導致全國第三次封鎖。英國政府堅持認為，脫歐與疫情對經濟的影響不可分割，但是許多經濟學家並不認同。

倫敦經濟學院歐洲研究所研究員貝格（Iain Begg）告訴德國之聲，"我們可以說，英國與歐洲大陸貿易的明顯受損......與英國和世界其他國家的貿易並不同步。"

英國脫歐的目的是擺脫歐盟的官僚主義，但脫歐後增加的貿易文書非但沒有讓繁文縟節消失，反而增加了出口成本，使許多英國和歐盟的企業遭受重創。

特別是英國的一些小企業，稱對歐盟的銷售下降到了懸岩絕境。柴郡乳酪公司(Cheshire Cheese Company)的聯合創始人斯普雷爾(Simon Spurrell)最近告訴《衛報》，脫歐貿易協議是 "所有政府能談判出來的最大災難"。一些歐盟零售商已經停止接受來自英國的訂單。

貝格說："受繁文縟節影響的是小企業，而不是像尼桑這樣的巨頭。"他指的是日本汽車製造商尼桑公司。儘管英國脫歐存在不確定性，但尼桑已重新承諾在英國生產。

從2022年1月起，繁文縟節還將進一步變得更加嚴重，因為英國對來自歐盟的進口產品增加了新的文書工作，要求在貨物裝上火車或卡車前往英國之前必須提交。在過去的一年中，為了避免給企業帶來更多的痛苦，該計劃已經被推遲了三次。

令英國首相約翰遜雪上加霜的是，他的首席脫歐談判代表弗羅斯特勳爵（Lord David Frost）本月辭職了。一些分析人士猜測，他的離職與約翰遜在壓力之下在對歐盟的談判中採取了妥協的姿態有關。

貝格說，英國脫歐後的貿易協議留下了許多 "未竟事宜"，包括北愛爾蘭、漁業和金融服務等。他告訴德國之聲，倫敦金融城是英國經濟的重要支柱，但在脫歐談判中 "幾乎被忽略了"。

倫敦金融城正試圖獲得與歐盟對等的待遇，即雙方接受彼此的規則。但英國智庫政府研究所（ Institute of Government）認為，目前不太可能達成永久性協議。

倫敦亞司特律師事務所（Ashurst）的格林（Jake Green）告訴《金融新聞》周刊，對銀行和其他金融公司來說，英國脫歐在2022年 "將變得貨真價實"。他說，過去12個月 "對所有人來說都有點像經過一道門廊"。

英國和法國之間關於捕魚權的爭論還將持續下去，而北愛爾蘭議定書--一項避免英國所轄北愛爾蘭和歐盟成員國愛爾蘭之間出現硬邊界的措施--只有在倫敦承認歐洲法院的貿易管轄權之後才會達成。

"對北愛爾蘭來說，最好的結果是邊界幾乎不存在。"貝格告訴德國之聲， "現在正朝著這個方向發展，但它永遠不會百分之百做到，因為從邏輯上說你必須有一個邊界。"

現在，英國外交大臣特拉斯（Liz Truss）接過英國脫歐談判的重任。特拉斯要設法讓執政的保守黨內的疑歐派保持中立，不給談判大方向添堵。

貝格說，約翰遜和前任談判代表弗羅斯特故意讓英國人"誤解了德國對英國脫歐的立場"，認為柏林會在談判遇到僵局時出手救場，以避免損害德國汽車製造商犧牲英國這個重要的出口市場。

貝格說，"不過，梅克爾從未向他們（英國政府）伸出援手，我很懷疑新任總理肖爾茨的做法會有什麼差別。"

"全球英國（Global Britain） "--意思是脫歐將促進英國與世界其他國家的貿易--目前還沒有展現任何積極效果。與美國的自由貿易協定仍然前途渺茫，川普连任失敗之後更加困難；由於香港的政治緊張局勢，與中國更緊密的貿易關係也暫時不必考慮。

雖然英國已經與日本、澳洲和新西蘭達成了新的貿易協議，但貝格說，"這更像是這個問題：誰在乎？"因為這三個國家在英國的出口中只佔很小的份額，"即使我們讓這個份額翻倍，它們仍然很小。"

不過，英國脫歐後的對外貿易並沒有導致一些末日預言般的噩夢發生。在英國結束了歐盟之間居民的自由流動之後，英國並沒有損失50萬個工作崗位，而是仍然存在嚴重的工人短缺問題。英國的房地產價格沒有出現預言中的下跌18%，而是在今年創下歷史新高--自2016年公投以來，上漲了20%以上。

還要再等八年，英國居民才能知道他們是否如專家預測的那樣，在2030年人均減少收入4,300英鎊。不過英國預算責任辦公室（OBR）表示，自2016年公投以來，國內生產總值（GDP）已經降低1.4%。從長時期看，英國GDP可能比脫歐前走低4%。

貝格說，儘管媒體、政界和最近的民意調查中60%的受訪者都認為英國脫歐進展 "很糟糕 "或 "比預期的更糟糕"，但英國重新加入歐盟的機會仍然像之前一樣微乎其微。

"整個脫歐事件在英國政治中是如此痛苦，以至於我看不出有任何再來折騰一番的願望。" 從歐盟方面來看，他也認為，"我看不出這會在一代人的時間內發生，更不用說在不久的將來了。"

這位倫敦經濟學院的經濟學家說，英國脫歐 "造成了巨大的困難。在面臨眾多緊迫問題的時候，浪費了歐盟國家大量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