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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評論:台灣對六四的「憶當年」和「情不再」

2022年6月4日

六四天安門事件雖然當年被國民黨政府形容為「屠殺」,但是隨著時光的流逝,如今在台灣,紀念六四卻成為非主流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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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wan, Taipei | Gedenken an das Tian』anmen-Massaker
2016年6月4日在台北舉行的六四紀念活動現場圖片來源: Ritchie B. Tongo/epa/dpa/picture alliance

(德國之聲中文網)1989年的台灣,正在威權政治的尾聲,蔣經國去世不久、接班的李登輝還沒有站穩腳步,民間的民主運動風起雲湧,執政的國民黨政府高層陷入權力鬥爭,也就是那一年北京爆發了學生運動,台灣的學生喊出了「北京可以台灣不行」的口號,強力支持北京的學運。

六月四日的前一天晚上,大批台灣民眾參加了多個藝文團體在臺北中正紀念堂前廣場舉行的聲援北京天安門學運晚會,午夜之前還經由安排人在香港轉撥電話的方式和天安門廣場上的學運領導人「連缐」。

當電話另一端傳來槍聲時,臺北現場則是傳出陣陣的哭聲、電視轉播畫面上看到的是錯愕、不敢置信的表情,接下來的幾天,電視臺播出了板車送受傷學生就醫、解放軍士兵開槍、裝甲車被土製汽油彈燒燬等等的畫面。

台灣當局對北京發出了嚴厲的譴責、執政的國民黨還特地舉行悼念儀式、大街上處處可聽到藝人們共同製作的《歷史的傷口》這首支持學運的歌曲。

不過,這股支持學運之情,很快就消散了,後來雖然每年接近六四的時候,還是會看到相關的報導,但是整體來説氛圍就是顯得那麼雲淡風輕。

Taiwan | Aufblasbarer Panzer in Taipei
2019年六四三十年之際,台北市中心放置的中國解放軍坦克模型圖片來源: Chiang Ying-ying/AP/picture alliance

對比香港

事件發生之後,香港民間的反應強烈的程度遠超過台灣,跑馬地幾萬人的大聚會上眾星雲集、多少被北京當局通緝捉拿的民運人士經由香港民間的「黃雀行動」救援、從而得以前往提供他們庇護的西方國家。

香港的支聯會隨後每年六月四日在維園舉行燭光守夜、連續舉行了三十年,每次的規模都是數萬人以上、甚至十萬人以上,光這一點,台灣就望塵莫及。

雖然後來香港政局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紀念活動難以為繼,但是香港曾經有個六四紀念館、還有一個名叫「國殤之柱」的紀念六四藝術創作曾經在香港大學矗立多年。

反觀在兩岸三地中唯一可以合法舉辦紀念活動的台灣,因為找不到六四事件的記憶還有痕跡,紀念活動能有個上千人參加就已經不得了,政治人物雖然到了這一天都也許會「循例」發表希望北京跟上民主潮流、注重人權或者「六四不平反、統一不能談」之類一些不著邊際的聲明或者講話。

但是現在一看,當年多少聲援學生的演藝人員是在中國境內討生活?多少臺商因為接替了六四之後外資撤出所留下的空缺而成巨富?天安門在多少台灣民眾眼中不過就是個北京的景點?一些當年將北京當局行動稱為「暴行」的政治人物現在以能夠接觸北京當局高層而感到自豪。

「五獨俱全」

紀念六四天安門事件如今在台灣被認為是獨派的活動,表面上來看,似乎蠻有道理的,鼓吹台、港、蒙、藏、疆自決或者獨立的團體或者支持者每年都很積極地參加在臺北的紀念活動,而這些團體正是被親中媒體稱為「五獨」,他們參與的活動更被形容為「五獨俱全」的「分裂祖國」行動。

但是也就是獨派色彩鮮明,非獨派的人士不是被排斥就是敬而遠之,例如自認是「中華民國派」的人士,雖然也不能認同中共,但是因為彼此統獨理念不同,連帶紀念六四也會有所齟齬,久而久之也就不會提起、參與或者舉辦活動紀念六四。

前一陣子,香港大學拆除了「國殤之柱」,原本有民間團體計劃在台灣複製、並且在六月四日樹立在臺北的中正紀念堂前,但是因為名稱中有「國殤」而引來質疑;論點是「國殤」是哪一個國家的國殤?認為不應該是台灣的國殤,主辦單位如今以英文原名稱「Pillar of shame」翻譯成「恥辱之柱」、不再是「國殤之柱」。

台灣的教育不是沒有涵括六四,但是教育歸教育,沒有把來龍去脈説清楚的課本,不過就是課本罷了,香港的課本不需要教六四,維園的每年六月四日燈海、家長帶著孩子坐在地上的參與,這麼多年來刻印在腦海的記憶也是台灣所沒有的。

台灣政治學

香港民眾對六四的態度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當年的「回歸」在即、對中國接管香港之後能否真的五十年不變有所疑慮;英國移交主權之後則是力爭維持香港的「一國兩制」,那麼多年下來,社會上有著共同的記憶與危機感。

在台灣則完全不一樣,台灣雖然面對北京的種種威脅,但是沒有立即被接管的壓力,加上民主化之後,紀念六四可能也拉不到多少選票、造成多大的議題,社會上也沒有香港那種對紀念六四的共同記憶。

獨派雖然紀念六四,但是重點放在民主人權,基本上把六四事件當成是發生在中國的事件,雖然不幸但是與台灣沒有關係;統派為了與北京保持關係,對這個中國執政當局的禁忌就是避而不談。

紀念六四的團體在籌募經費上比起本土政治團體困難的多,要尋求支持,統派的團體可以説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願意支持舉辦紀念活動的團體,也就只有獨派色彩的團體肯伸出援手,其結果就是重點擺在民主人權,無需談及國家民族認同。

的確有不少海外華人甚至部分的台灣人無法認同這種情況,但是現實的問題放在眼前,紀念六四在台灣雖然尷尬卻也無奈,即便是非主流,但是仍然設法在台灣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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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威克:台灣出生的醫界逃兵,曾經客居美國然後到英國從事媒體工作,也研究東亞歷史,八十年代離開台灣,繞世界一圈後返台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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