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民主國家的軟弱使中國更囂張

(德國之聲中文網) 路透社報導，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周四在例行記者會上，證實澳洲籍華裔楊恆均因涉嫌從事危害中國國家安全犯罪活動，已遭北京市國家安全局依法對他採取「強制措施」並進行審查。 華春瑩強調，中國在對楊恆均採取強制措施後，已正式通知澳洲驻中國大使館。 然而，正在中國出訪的澳洲国防部長佩恩 (Christopher Pyne) 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楊恆均目前正以「監視居住」的形式被中國政府關押。

德國之聲訪問了雪梨科技大學中國研究中心的副教授馮崇義。 身為楊恆均的博士導師，及有多年交情的朋友，他認為楊恆均目前應該被關押在所謂的黑獄中。

德國之聲: 楊恆均現在被關押的情況可能為何？

馮崇義: 我認為他應該被關在所謂的黑獄中，而中國政府這麼做，應該是在準備以間諜罪正式向楊恆均提告。 如果他運氣不好的話，中國政府甚至會拒絕讓澳洲大使館派員探視他。 這種形式的關押非常不人道，因為被告可能在黑獄中被關上六個月，甚至更久。 為了逼他承認犯罪，即便他沒有犯罪，他們可能會以各種方式虐待他。 雖然楊恆均是澳洲公民，但因為他有中國血統，中國政府可能認為他們有資格以殘酷的方式審問他。

德國之聲: 您2017年也曾被中國關押過一周，以您的經驗來看，您認為楊恆均有辦法很快在一周內被釋放嗎?

馮崇義: 他的事情不可能那麼快解決，因為當時的情況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雖然他們審問楊恆均的方式可能跟我當時的遭遇差不多，但中國政府當時以比較人道的方式對待我，而我當時也還能跟外界保持聯繫。 當中國政府決定逮捕一個人時，他們都會事先計劃周詳。 但楊恆均的處境比我當初更加艱難，因為他是一過海關就被十幾個國保架走，接著扔到黑獄中。 他的家人自從他在廣州下飛機後，就再也聯絡不上他，而他們也被要求不準公開對這個案件發表任何言論。

德國之聲: 中國政府為何想對楊恆均下手？ 是他過去從事的哪些活動或發表的言論可能觸及中國政府的底線嗎？

馮崇義：中共現在毫無底線了。 它們為了政治或商業目的，它們就像綁匪一樣，什麼都可以做。 它們一直很想整肅楊恆均，但這次抓他主要的目的是因為華為孟晚舟的事件。

加拿大本來跟中國關係是友好的，只是因為美國知道孟晚舟去了加拿大，所以要求加拿大引渡，這才讓加拿大被中國政府盯上。 其實在華為這件事上，中國最想對付的是澳洲跟美國，因為澳洲通过了反外國干涉法來制約中國在澳洲的势力。

德國之聲: 澳洲政府這次該如何響應中國關押楊恆均一事呢?

馮: 澳洲不能讓中國成功有這個先例，就是它一旦扣留了人質，另一方就讓步了。 那以後就可以任意讓中國扣留各國公民了。 這已經是人類文明的底線，澳洲政府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可退了。 但澳洲政府內部有些人認為經濟利益很重要，所以有些人會想讓步。 這是我的感覺，因為中國是澳洲农业跟工商產品最大的出口國。 那中國的留學生跟遊客對澳洲经济來講也很重要，所以因為澳洲有这個把柄在中國手上，所以中國認為抓住楊恆均就可以去脅迫澳洲政府。

我認為現在澳洲政府能使出的任何策略都應該盡量使用，因為現在中共這個行為是綁匪行為，所以澳洲政府現在應該動用國際法或聯合全世界各國給中國一個強烈訊號。 我認為澳洲政府甚至能考慮斷絕經濟關係或動用經濟制裁。 其實澳洲政府有很多方式能反擊中國，但他們現在也沒走這一步。 他們還尚未找到如何響應中國這樣強大綁匪的方式。

德國之聲: 對海外其他的華裔異議人士而言，他們該怎麼看待這件事呢?

馮崇義：這些異議人士應該全球發聲，去營救楊恆均。 因為現在楊恆均很可能在黑獄中受酷刑，中國政府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楊恆均危害國家安全，所以它們可能用各種方法逼他認罪，並假造能證實他罪名的材料。

對海外異議人士來說，中國政府的追捕是防不勝防的。 他們只能呼籲全球對人權有基本認知的人向中國政府施壓，讓它們改變行為模式。 因為如果這種模式不改變的話，沒有一個人是安全的。

德國之聲: 如果國際社會一直對中國施壓，中國會軟化態度嗎?

馮崇義: 這要看國際的施壓到達什麼程度。 如果國際社會用對伊朗的制裁來對付中國，他們肯定得軟化立場的。 尤其現在中國共產黨內部也有很多人不滿習近平這種綁匪行為，因為這讓中國在國際社會丟盡顏面。 你可以想像在體制內很多人非常不滿這種行為，因為這不是世界上能被認同的做法。

德國之聲: 中國這樣的做法對民主有什麼樣的衝擊？

馮崇義: 現在民主國家因為跟中國有頻繁的經濟往來，所以在對中的政策上變得軟弱，也讓中國越來越囂張，認為他可以得逞。 現在民主國家開始有點覺悟，如果他們連手起來，中國的專制力量相對是非常弱小的。 現在中國政府之所以這麼囂張，是因為民主政權軟弱無能。 如果民主國家現在能開始連手抗衡中國，還是來得及的，因為專制政權本身外強中干，脆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