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與不改之間沒有「灰色地帶」

（德國之聲中文網）中國的"兩會"即將召開，習近平雖然還沒有正式接任國家主席，但是他在中共總書記的位子上已經坐了超過一百天了。在這一段時間裡，我們看到執政階層做出了包括加強反腐、改善幹部作風、倡導節約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氣象。您對此有何評價？

胡平：2011年我就講過，十八大上台的習近平可能會更為強勢。因為背後的兩個"婆婆"--江澤民和胡錦濤--他們的影響力在逐漸衰退而且互相抵消，就給習留下了比較大的權力運行空間。另外從過去這一百多天看，習近平的所作所為有些其實也是官樣文章，並沒有什麼新意。他的一些講話透露出來的對於改革的態度，人們也可以得出各不相同甚至相互矛盾的解讀。

但是有一點值得關注，就是我覺得執政階層在這一百多天裡，對於異議活動大多進行了相對比較柔性的處理。比如南都事件的處理，還有考慮取消勞教制度，還是值得肯定的。我們回顧當年胡錦濤剛剛上任的時候，遇到SARS事件，當時的處理好像也讓不少人稱讚。但是隨著局勢的發展，必定還是會走到一些關鍵的節點，這時候執政階層就必須做出選擇，要麼做大好事，要麼做大壞事。由於整個體制的問題，加上我們也看不出習近平有明確的改革理念，所以對於未來發展的趨勢也很難樂觀。

您剛才說的在"大好事"和"大壞事"之間抉擇的關鍵節點，是否指必須在改革與不改革之間作選擇？您認為這個節點會在習近平任期之內到來嗎？

肯定會遇到的，就像當年江澤民在位期間，對於鎮壓民主黨、法輪功等事件的決斷，而胡錦濤任期內遇到的就更多了。一旦選擇了打壓，那就是朝著專制的不歸路一直走下去了。暴力維穩一旦開了頭，就只能繼續下去，背的債也就越來越多，到最終也就越不敢放手。

您認為以習近平為首的新一屆領導班子目前最憂心的是什麼？哪些問題會讓他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來而難以入眠？

這就不大好猜測了。這取決於他們自己的政治理念。如果是一心要維護一黨專制，當然就會憂心忡忡現在黨的專政受到這麼嚴峻的挑戰能不能維持下去。假如他不是這個理念，而是把民眾的利益放在首位，就會憂心怎麼遏制官場的腐敗，怎麼啟動改革，這些問題。問題是現在我們看不出習近平有什麼樣明確的政治理念。

對於現在的中國領導人來說，中國的情況就像是《紅樓夢》裡的那把"風月寶鑑"，一面是誘人的美妙景象，但另一面卻很恐怖。他們一方面可能覺得現在中國經濟發展很好，可以這樣繼續下去；但另一方面為了維護自己的這種統治，又要不斷地進行鎮壓。

最近這一段時間，藏人自焚事件又開始密集發生。西藏問題應該也是習近平必須要面對的，北京政府與達賴喇嘛之間的對話也中斷了好長時間了。您認為，在習任內西藏局勢有緩和的希望嗎？

不管西藏問題、新疆問題，還是中國現在面臨的其他難題，中間的灰色地帶是很小的，幾乎不存在。沒有太多的選擇餘地。要麼就是按照老方法，硬著心腸走下去，但是這樣流血、抗議乃至自焚就會繼續增加；但如果選擇要改，那就得徹底改革。因為一種模棱兩可的、既有軟化又能維持一黨專制的中間地帶，幾乎是不存在的。

在如今新媒體發達的時代，習近平所面臨的挑戰與過去的鄧、江時代還不一樣。現在網路資訊傳播極快，中國領導層也面臨著很大的輿論壓力。有不少被稱為"公知"的公眾人物，會在微博這樣的平台上發表一些抨擊現有體制的言論，雖然這些言論也常常受到刪除，但可以看到他們在網民中具有很大號召力。您認為新領導層會怎樣應對這一新挑戰？

微博本身還是掌握在官方的手裡。儘管我們也能看到一些比較敏感的話題在流傳，甚至引起很大關注，但是一些真正敏感的話題還是被屏蔽的。即便不是最敏感的話題，也還是讓當局頭疼的。比如前一段時間，網民通過姓名搜索，查出來某些官員名下有很多套房產，開頭的那些官員也的確因此倒了黴。但隨後我們就看到規定出來了，禁止網民通過姓名去查詢房產所有關係。一部"陽光法案"說了二十年都通不過，結果這個規定卻雷厲風行，說堵就給堵死了。不管這是不是習近平本人的意思，最起碼我們可以看出執政階層在維護統治集團利益、抵制民眾監督方面，還是非常強硬的。

採訪記者：雨涵

責編：李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