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新冠疫苗接種 我們還在等什麼？

（德國之聲中文網）目前有超過170個新冠病毒疫苗正在研發當中，其中七個正處於臨床試驗的第三和最後階段。開發疫苗通常都需要幾年的時間，但是現在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進行當中。這件事不僅攸關著生存與死亡，還有金錢與權力。

因此疫苗開發同時也是一個政治議題。美國總統川普怀疑，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故意放慢開發疫苗的工作，因為他們不希望川普在總統任期結束前，套上「戰勝大流行病」的榮耀光環。

讓我們回到知識性的問題：所謂的榮耀是什麼？疫苗真的如大眾認為的一樣是靈丹妙藥嗎？德國之聲與免疫學家托馬斯‧卡姆拉德（Thomas Kamradt）進行了一次深入訪談。

德國之聲：許多人似乎期待著疫苗可以解決所有問題，這樣的期望是合理的嗎？

卡姆拉德：如果現在可以研發出一種安全的疫苗，每兩年需施打一次，但是可以改善整體情況的話，就令人滿意了。這種疫苗可能無法防止流鼻涕或其他輕度症狀。但是至少疫苗要能防止呼吸功能不全和嚴重的器官損傷。如果問我們在等待的是什麼，我會回答，就是這個。如果疫苗能將病情由威脅性命的程度降低到輕症，我認為就是成功的。

德國之聲：最近又有了新的感染消息，香港一名年輕人第二次被驗出陽性。在此之前，社會上原本還存有感染者能免疫的希望。這條消息是否也意味著「群體免疫」的思路被推翻了呢？

卡姆拉德：無論如何，群體免疫過時了！看看所需的感染率以及相應的死亡率，這就是石器時代的方法，必須花上很久的時間。

因此我們必須假設人類無法永遠免疫。希望不會再有人相信自然的群體免疫。想要群體免疫只能透過疫苗來達成。

德國之聲：無論哪種情況，假設新型冠狀病毒有很多種病毒株可以反復感染相同病患，這對於疫苗的開發意味著什麼？

卡姆拉德：病毒的變化具有流行病學的意義，因為可以追蹤感染群。迄今為止，還沒有證據表明各種新冠病毒株之間的差異與疫苗的有效性密切相關。這與流感不同。

德國之聲：讓我們來談談疫苗開發，它現在正以驚人的速度進行當中。有些科學家警告，不要為了求快，將有可能無效或不安全的疫苗推入市場。作為科學家，您也會擔心疫苗開發的速度嗎？

卡姆拉德：目前為止不會，我很振奮！一般來說，疫苗開發至少都要十年以上，直到有足夠數量的疫苗可供使用，讓所有人可以接種。目前最快的紀錄是埃博拉的疫苗，當時距批准大約耗時了五年，而現在一切都進行得更快。

這有幾種原因：首先，因為有SARS和MERS的先例，我們已經知道刺突蛋白可能是免疫反應的良好目標結構。這代表我們不必從頭開始研究新的病毒。

此外我們還有了新的技術。直到不久之前，疫苗的開發還需要等待將病毒發送到世界各地，然後在細胞培養物中進行生長等等。

現在的話，中國的研究人員在一月份就將該病毒的序列上傳網上了。人們可以將它們與SARS和MERS比較，一切都發生得非常快。因此，美國疫苗廠商Moderna得以在今年三月開始第一期臨床試驗。

每一個步驟的並行化也提高了整體速度，以前每個步驟必須一個接著一個的運行。例如現在已經可以為還沒開發好的疫苗建立生產設施。

但是絕對不能對安全性測試寬松處理。即使在最壞的情況下，出現症狀的人中得有80％最終只會出現輕度症狀。這表示，如果我接種了類似疫苗，我必須非常確定它不會造成任何傷害！畢竟我是給原本健康的人接種疫苗。

德國之聲：但是就安全測試而言，您沒有看到任何嚴重的危險嗎？

卡姆拉德：不，我沒有看到任何跡象。雖然速度很快，但是並不危險。

德國之聲：假設疫苗研發出來了，誰要接種？誰想接種疫苗？根據一份漢堡衞生經濟學中心做的分析，歐盟人民接種新冠病毒疫苗的意願正在下降。人們最大的擔憂之一就是潛在的副作用。您能理解這種擔憂嗎？

卡姆拉德：溝通這時候非常重要。甚至連專家都對並行化和這樣的速度感到驚訝。這很花錢，但這不是風險。不過，安全檢查仍必須和平常一樣徹底運行。

德國之聲：流感潮即將來臨。您認為今年接種流感疫苗是否特別重要？如果是這樣，為什麼？

卡姆拉德：一方面，是出於個人保護的目的，因為我們還不知道流感是否會削弱免疫系統，從而使人們更容易感染新冠肺炎。

另一方面，就是為了避免給醫療系統增加負擔。流感會造成一定的死亡率。他們的症狀可能很相似，導致急診室無法立即分辨出是新冠肺炎還是流感。

如果可以因為接種更多疫苗而使醫療系統中的流感患者人數減少，我們就能提供真正的患病者更多資源。

德國之聲：假設已經有一種新冠病毒疫苗：第一劑應該給誰？

卡姆拉德：理想情況下，疫苗應該要對老年人有效，他們的發病症狀比較危險。例如，流感疫苗在老年人中的效力不及年輕人，但這可以通過劑量來平衡。臨床實驗必須證明這一點。

此外，該疫苗應該要針對老年人和重症病患，還有那些經常暴露在高風險區域，且具有極高傳播病毒風險的人。

生活在森林小屋中的健康年輕人可能是最後才要接種疫苗的人。

卡姆拉德是耶拿大學醫院免疫學研究所所長和德國免疫學學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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