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110 interview appel davos

德國之聲:阿佩爾先生，您是世界最大物流企業-德國郵政敦豪集團董事會主席。您也與世界2000多名企業高管和國家領導人一道參加了達沃斯經濟論壇。像達沃斯這樣的聚會意義何在？

阿佩爾：我認為，設立一個平台便於人們定期交流思想非常重要。許多業內同行、政治家、非盈利性組織的重要代表都匯聚此地，希望能提供幫助。因為在論壇召開期間，人們有機會暢所欲言，就國際大事交換意見，以期共同尋求解決問題的方案。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我每年都願意來達沃斯，參加這樣的會議。

德國之聲:那麼您認為，當前最重要的議題是什麼？

阿佩爾：我認為，最為重要的議題依舊是，人們應該從金融和經濟危機中汲取哪些教訓。我認為，人們亟待尋找很多問題的解決方案。如果您認真聽一下活動期間代表們的發言，您就會發現，人們對導致危機的最根本原因持有各種看法。但目前還沒有切實可行的方案，因為這個問題非常複雜，人們很難對這麼複雜的問題制定具體的應對規則。比如人們究竟需要多少規章條例？這的確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因此，對此沒有草率敷衍反而是件好事，相反，人們能誠懇地面對現實，承認這是一個非常棘手複雜的問題，我們還沒有對未來如何整頓金融市場找到所有答案。

德國之聲:請問，您從此次金融和經濟危機中汲取了哪些教訓呢？

阿佩爾：我認為，人們再次變得理性，不再毫無節制。也就是說，人們意識到社會市場經濟和資本主義從原則上來說是值得肯定的。經濟的意義在於滿足人們的需求。這就是說，滿足客戶的需求。如果企業能夠做到這一點，而且是帶動有工作熱情的員工一道的話，那麼這家企業就是一家成功的企業。

我認為，在經濟界的有些領域，尤其是金融市場，這一原則沒有被遵守，而是被破壞。有些人的工作，既不考慮客戶，也不對其員工承擔責任，他們只沉迷於自己的運作體系。我認為，人們必須確定標準，確定行為準則，金融市場也不例外。必須使金融產品再度滿足客戶需求，讓人們感覺到，顧客得到很好的服務和咨詢，而不是讓人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通過一台機器就虛擬的東西進行操作，與現實生活毫無關係。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那麼我們就重新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但人們究竟應該怎麼辦，很難對此做出回答，不過我認為，顧客是最為重要的，顧客至上，如果能與有工作熱情的員工一道滿足客戶需求，我們就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如此一來，社會市場經濟和資本主義也將繼續立於不敗之地。

德國之聲:這就是說，您認為，具有未來發展前景的是社會福利市場經濟模式，而不是純粹的資本主義，也就是說不是以英美為代表的盎格魯撒克遜式資本主義了？

阿佩爾：的確如此。我堅信，只有讓顧客和員工都感到滿意，企業才能長期獲得成功。而衡量員工是否滿意的標準絕不僅限於薪水待遇多少，還有許多其他的參數。所以我們在自己企業中一再強調，我們必須尊重我們客戶和員工，每年制定具體目標，為我們的客戶和員工展示我們的業績。當然，這也是為了我們的股東代表，為了整個社會著想。如果我們能做到這一點，那麼我們將長期保持成功。這是我們工作的重中之重。如果人們能堅持做到這一點，推出相關產品，那麼企業就會成功，也能調動員工的工作熱情，這就是我們所說的社會市場經濟。

德國之聲：但在金融和經濟危機期間，人們不得不解僱員工。這一點又該如何解釋呢？

阿佩爾：我認為，必須讓人們感覺到我們在處理這個問題上是誠實的。要盡早讓大家知道，採取措施已刻不容緩，這一點必須告訴大家。在過去24個月裡，我們定期向我們的員工徵求意見，現在依舊如此。我們得到了廣泛的支持。我們企業的人都說，作為企業我們必須做出反應。我們不能袖手旁觀，等著我們在某些領域出現30%的虧損，我們必須採取措施。當然如果措施涉及到某個人的頭上，總是件很不好的事情。所以必須誠實地告訴大家，企業為什麼要這麼做，另外還要盡量顧及員工的利益，讓員工們能夠接受這樣的措施，這就是說，企業必須為解僱員工支付補償費。如果能做到這一點，那麼就會獲得員工的支持。

德國之聲：但在達沃斯，人們也對許多企業銀行高管的錯誤行為展開討論。另外分紅金額過高也是人們的討論議題。您的看法呢？經理們必須怎樣行事？他如何起表率作用？

阿佩爾：

我認為，這正是我試圖解釋的問題。關鍵在於：企業有權獲取豐厚利潤，對此員工沒有非議，當然前提條件是，企業進步有他們的一份。所以人們不必說，高利潤高紅利是錯誤的。人們必須全面看待這個問題。企業運作如何？2008年，我們公司董事會成員都沒有獲得紅利，因為企業蒙受損失。我以為，企業經營明顯好轉後，監事會會決定，今年我們將分享紅利，或者說得到浮動收入。這種做法非常正常，因為我們領導企業從虧損走向了盈利。紅利是我們收入的一部份。人們也可以說，收入應該固定。如此一來，我們的收入事先會被確定下來。不過更好的辦法是，在某些時間段裡，經理們不享受浮動收入。就如同去年一樣，因為企業前年蒙受嚴重損失。

德國之聲：您對銀行家提出了嚴厲的批評。您認為，銀行家與企業家間有區別嗎？

阿佩爾：我總是強調，金融市場也必須遵守市場經濟或資本主義規則，那便是滿足客戶的需求。在這一點上我幹得越好，我所領導的企業也就越成功。而我的員工越出色，我也就越能做到這一點。我認為，恰恰是這一點在金融市場被部分忽視了。比如在進行石油期貨對沖基金等冒險交易時，顧客的需求已不存在。這樣的交易與石油已沒有任何關係，與產油國也沒有關係，它只與交換金錢的虛擬世界有關。從套利中獲取利潤。這怎麼可能產生增值？但我並不是全盤否定銀行，將他們罵得一無是處。而是說，許多領域因該具體看。比如在郵政銀行，我們每天都與客戶進行密切溝通，提供周全服務，從事客戶業務。這也是我們成功的地方。大家不妨看看，有哪些銀行能成功地經受危機的考驗，往往是那些接近客戶，作客戶業務的銀行最終立於不敗之地。

也就是那些做所謂零售業務的銀行。總而言之，我不全盤否定銀行，我們需要銀行體系。銀行體系已運作了數百年。該體系之所能夠運作，是因為它貼近客戶。這地點被部分否定，現在人們必須為此付出努力，糾正這個錯誤。

德國之聲：一年前，達沃斯籠罩在經濟和金融危機的陰影之中。您如何評估德國郵政集團面臨的形勢？

阿佩爾：我認為，總的來說，最嚴重時期已經過去，在達沃斯人們也可以聽到這樣的論點。人們已經又看到了增長，雖然幅度還很低。這就是說，我對未來充滿希望。對於企業的未來，我持樂觀態度，因為去年，我們確實做了很多正確的事情，我們及時對危機做出反應，我們採取了應對危機的措施，我們進一步完善了我們的市場地位。所以我對自己的企業未來保持樂觀心態，堅信今年的企業運作要好於去年。

德國之聲：您是物流業權威。如果實際操作起來，達沃斯其實是一個物流業者的噩夢。2500名企業高管和國家領導人聚會在達沃斯這個小小的山地。作為物流權威，您是否能對此次論壇的組織者提出好的建議？

阿佩爾：沒有。我覺得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因為這裡遠離鬧市，使人們遠離很多事情，我認為，在這裡，人們會更好地進行反思。如果在城裡舉辦這樣的活動的話，那麼人們就不會有這種特殊的感覺。這裡的氛圍非常特殊，人們的感覺也會不一樣，在這裡人們有更多時間傾聽別人的發言，在普通工作日則無法做到這一點。所以我認為，後勤物流上的問題是次要的。我們在這裡很滿意。

德國之聲：阿佩爾先生，感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

作者：Manuela Kasper-Claridge/祝紅

責編：葉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