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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融入史(23):差一點兒參加愚人測試

2019年5月19日

初到德國的張丹紅躊躇滿志,為自己制定了一系列的目標。其中的一個是:考駕照。當學業理順、狂歡節也平安度過之後,她開始尋找合適的駕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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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 Danhong
圖片來源: Volker Glasow

(德國之聲中文網)沒有德國人相信我不會騎自行車。在表示難以置信的同時,他們和我的眼前都會浮現有關中國的紀錄片中成百上千人蹬踏兩輪車、人頭攢動的畫面。當年,媽媽怕我在這樣壯觀的方陣中掉隊,或是與並行的汽車摩擦,乾脆不讓我學騎車。在北大讀書的時候,導師張玉書交給他膝下另一位研究生一項光榮任務:教張丹紅騎車。我的同學盡心盡責,在五四操場上陪著我一圈一圈兒地練車。跑到他快休克的時候,我終於學會了上車、下車和騎車。將新學的本領運用到實踐,我便成了校園的一景兒:一見行人,我便緊張;一緊張便拐把;越想避開他們,自行車越不由自主地接近他們。與其涉嫌故意傷人,不如及時跳車。試了幾次,對我和無辜行人的神經都是太大的刺激,於是我最終選擇了走路。這樣可以鍛煉身體 - 我自我安慰。

到了德國以後,為了忘掉這一段恥辱的歷史,我決定一步到位 - 考駕照。一位在中國公司的朋友推薦給我一位駕校老師。他為中國人開特價,1200馬克,直到駕照到手。當時正常智商者的駕照預算大約為1500馬克。先上理論課,死記硬背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很快我便以滿分的成績通過了考試。

理論與實踐的差距

上路之後一切順利,直到我發現方向盤是老師在把握,而他的腳下也有煞車裝置。老師五十來歲。不笑,面目可憎;一笑,露出兩排焦黃的牙齒;向我發指令的時候,一股刺鼻的口臭。退避三尺不現實,屏住呼吸又容易導致大腦缺氧。後來再去上課之前,我都對自己說:"你是去學車,不是挑選丈夫。換駕校也許會超越你的支付能力。"這樣的自我鞭策還是管點兒用。我不看老師,而是全神貫注於路況。這樣,我的領悟能力雖然不高,但還是有明顯的進步。

一次老師讓我把車停在一個居民區的停車場。"我家就在這兒,咱們上去喝杯咖啡吧",老師建議。我腦子裡警報大響 - 他不會居心叵測吧。到了他家,看到他的妻子,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又回到車裡,老師詭秘地問我:"我的老婆和她煮的咖啡,哪個更令人難以接受?""您真幽默",我違心地說。"我這輩子還沒有和中國女人接過吻呢",說著他把手放在我緊握換檔器的手上。我假裝沒聽見:"我什麼時候可以上高速公路?"

"現在。"

終於有一天,老師說可以路考了。雖然我心裡完全沒有把握,但老師這樣建議一定有他的道理。考試那一天,老師坐在我旁邊,主考官在後座上。沒開幾分鐘,老師讓我上主道。一輛大卡車從主道上開過來,老師替我煞了車。他一臉嚴肅地說:"如果我也坐在後面,我們現在就被壓扁了。"一抬頭,指示牌上是大大的四個字母:"Stop"。這是個大錯誤,考試就此結束。老師拍拍我的肩膀:"沒關係,第一次考試通不過的大有人在。"

Deutschland Fahrlizenz - Fahrschule
第三次路考,張丹紅全力以赴通過了考試圖片來源: picture alliance/dpa/I. Kjer

女人與倒車

89年秋天,我回北京渡假一個多月。再坐到方向盤後面,明顯感到業務生疏。沒關係,反正課時再多,價錢不變。下一個回合,下一次考試。這一次感覺不錯,市區、高速,一路順暢。最後一項是倒停車。頭向右轉,斜倒車,目測角度,反打方向盤,第二次成功;左倒車時,我的大腦完全失靈。三次失敗之後,駕照也告吹。我表示不滿:"以後開車的時候,見到左倒車的停車位,我視而不見不就完了嗎?"

在德國,如果路考第三次通不過,就要做一個"傻子測試",這樣沉重的打擊我無法接受。所以第三次考試的時候,我把它當作高考,準備充分,聚精會神,背水一戰,終於大獲全勝。捧著那來之不易的駕照,我感到對不起在我之後去那家駕校的同胞。因為我肯定老師會取消對中國人的優惠。

今天,不會騎車的恥辱已成歷史塵埃。(為女兒們充當)司機也早已成為我的第二職業。唯一我從未嘗試的是:左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