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黑暗時刻」 中國兩維權律師傳獄中受虐

（德國之聲中文網）過去一週，兩名被中國當局關押多時的人權律師傳出在獄中狀況堪憂的消息。自2017年10月被在瀋陽逮捕，並遭當局以尋釁滋事和詐騙罪起訴後，中國維權律師李昱函已被關押近5年。然而該案自去年庭審完後，至今仍未做出宣判。李昱函的兒子9月初在推特上發文表示，她身患重病，多次心臟病發作，但申請3次保外就醫都被拒絕。

長期關注中國人權情勢的維權網9月4日引述李昱函代理律師的說法，稱李昱函在看守所中受到「非人虐待和精神摧殘」。根據維權網文章中的訊息，李昱函的律師說她患有7種疾病，看守所在她病發時卻不讓她吃藥，不讓她以溫水洗澡，也不讓她吃飽飯。文章寫道：「別人一餐給兩個饅頭，只給她一個；把她的蔬菜水果放在廁所地板上，不讓吃，故意在上面拉尿後第二天再讓她去吃；親友為其存錢亦被警方拒絕。」

在李昱函被捕後，外界普遍認為她是因為在2015年「709大抓捕」時，為中國維權律師王宇辯護才成為官方打壓的對象。美國非政府組織「中國人權捍衛者」（China Human Rights Defenders）的研究與宣傳協調員倪偉平（William Nee）在接受德國之聲訪問時表示，李昱函之所以被關押這麼久，主要是因為她不願認罪，這也反映出中國的司法制度，那就是沒有真正的審判，並把所有焦點集中在被告的供詞與認罪。

他說：「中國政府不希望在審判中根據證據公開解決事情。我們主要擔心的是，李昱函已73歲，有很多健康問題，但她卻已被審前拘留了近5年。只要她繼續被當局審前拘留，她在拘留期間死亡的風險就越高。中國當局去年就針對這個案件進行審判，但至今卻仍未有判決。這也是非常令人擔憂的，因為我們不知道這個情況會拖多長時間。」

「709大抓捕」案中第一個被抓的中國維權律師王宇告訴德國之聲，李昱函身患多種疾病且受到嚴重虐待，但瀋陽警方與公檢法機關依然不允許她取保候審。她說：「她現在走路很難，各種生活自理也很艱難。在那種環境下，官方對她的方式就是種虐待。這個案件中，哪看得到有依法辦案，這完全是違法。他們就是在熬這個老人，我擔心的是未來不要發生像劉曉波他們一樣在獄中不幸過世的情況。」

唐吉田傳身心受嚴重摧殘

除了李昱函，另一名中國維權律師唐吉田也傳出在被秘密帶走近10個月後，出現嚴重身心健康的問題。唐吉田去年12月10日原本預計出席歐盟在中國舉辦的「國際人權日」活動，卻在當天被國保帶走，從此被關押在外界不清楚的地方。

上週，「唐吉田律師關注組」發佈聲明表示，過去9個多月，唐吉田不斷要求當局解除對他實施的「強迫秘密失蹤」，讓他能赴日本照護陷入昏迷的女兒，並讓他針對疾病接受治療。然而，管理人員卻稱因為是北京當局要求地方官員看押唐吉田，所以相關訴求需要得到北京核准，但在他們聲稱已向北京匯報後，卻遲遲沒有回音。

唐吉田的家屬在接受德國之聲訪問時表示，他們曾嘗試聘請律師代理唐吉田的案件，但律師都會立即接到當地司法局的警告，要求他們不能代理唐吉田的案件。家屬表示：「原來我們期望冬奧會或兩會結束後，當局會釋放他，但持續到現在已經9個多月了，他依然受到非法羈押。」

家屬也透露，唐吉田今年6月出現暈厥的狀況，突然無意識地在洗手間摔倒，除了口鼻出血外，到醫院檢查也有腦震盪的症狀。此外，醫院還檢查出他有血壓高、血糖高與尿酸高等健康問題。家屬告訴德國之聲：「他臉部浮腫的狀況也一直未改善。由於這種醫治通常是透過國保聯繫他們熟識的醫生，所以也不能算是全面性的檢查，當地醫療水準也不高。或許因為醫生被關照過，所以他們也沒開什麼藥給他。」

唐吉田從去年12月被逮捕至今，被關押的地點仍未公開。家屬猜測，他有可能是被關在一個破舊賓館的房間。據他的友人表示，關押他的房間沒有窗戶。家屬說：「可想而知環境很差。」

唐吉田原本預計去年6月赴日本探望在醫院陷入昏迷的女兒，但在機場被保安人員攔截，並以可能「危害國家安全」為由禁止他出境。唐吉田的家屬向德國之聲透露，她女兒目前依然是昏迷狀態，受限於日本法律規定，她女兒未能出院接受個別照護。家屬說：「因為找不到接收的護理公司，他女兒目前仍在醫院，醫療費用等開銷仍然蠻大的。」

家屬表示，對於中國政府不批准讓唐吉田赴日照顧女兒，反而將他關押起來的作法感到憤怒。他們說：「現在國內嚴格的管制下，我們沒辦法發聲，發聲了國內的人也不敢對此事做出任何關注或聲援。這個政治環境打壓的很厲害，我們感到很無助。」

「最黑暗的時刻」

「中國人權捍衛者」的倪偉平向德國之聲表示，唐吉田被關押的形式，完全不在中國正式的法律程序內，這是一個非常令人擔心的點。他說：「我們可以看到中國當局以對待人權律師高智晟的作法來對付唐吉田，這完全是任意拘留和單獨監禁。」

日本明治大學比較法研究所的客座研究員潘嘉偉則說，唐吉田被關押的方式，宛如中國過去常見的「黑監獄」，當一個案子被中國當局以「黑監獄」的方式處理時，當事人肯定無法接觸到律師或家屬。他告訴德國之聲：「這根本不是一個適當的程序形式，中國當局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在唐吉田想去日本見他的女兒時，將他拘留。」

倪偉平表示，李昱函與唐吉田的案子都顯示，中國政府投入大量資源來監控與迫害維權律師。他向德國之聲表示：「中國政府之所以投入這麼多資源來監控這些人並迫害他們，是因為他們所做的事情有重大意義，這也是為何中國當局想阻止他們繼續做這些事。」

近年持續受到中國當局打壓的維權律師王宇也向德國之聲嘆道，因為官方對環境收緊，使中國維權空間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少人敢做事。她表示：「我不知道未來情況還會惡劣到什麼程度，若以我們過去經歷過的情況來看，現在就是最黑暗時期，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黑暗。未來可能會更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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