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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東德史塔西—跨不過的陰影

Marcel Fürstenau
2019年11月24日

《柏林報》的新當家被爆出曾效命於史塔西,引起社會一片嘩然。柏林圍牆倒塌30年後,前東德秘密警察依舊是個觸動神經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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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utschland Berlin Haus des Berliner Verlages Sitz der Berliner Zeitung
圖片來源: Imago Images/Dean Pictures

(德國之聲中文網)前東德獨裁政權失敗的原因,包括中央計劃經濟主要針對的是短缺問題。無論是橙子、汽車或是現代化住房都不是理所當然存在。如果說東德有什麼是蓬勃發展的,那就是過度膨脹的政府當局和機構。最著名而且惡名昭彰的例子非"國家安全部"(MfS)莫屬,它還有個通俗名稱叫"史塔西"。

史塔西最重要的資源是人數龐大的所謂"非正式雇員"(IM)。1989/90年東德在和平革命中垮台時,為史塔西執行監視工作的非正式雇員約有19萬人。當時生活在東德的人口為1700萬人。換算人口比例,每90人就有1人效力於史塔西,其中包括確信犯、機會主義者和勒索受害者。

史塔西密探接手前東德紙媒

Deutschland Verleger Ehepaar Friedrich im Interview
現年53歲的退役軍人霍爾格‧弗里德里希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B. Pedersen

現年53歲的退役軍人霍爾格‧弗里德里希(Holger Friedrich)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開始活躍。1987年到1989年間,他向史塔西提供了有關國家人民軍(NVA)同僚及教會人士的監視報告。不過他自己也成為史塔西的目標。一個人可能既是加害者又是受害者嗎?距離《星期日世界報》(Welt am Sonntag)揭露弗里德里希身份剛過幾日,暫時還難下定論。而且要不是這名曾經化名彼德‧伯恩斯坦(Peter Bernstein)的史塔西非正式雇員不久前插足媒體界,或許除了直接受害者外,根本不會有人對他感興趣。 

弗里德里希日前收購了《柏林報》,這意味著前東德時期其中一份最知名的日報落入了一名史塔西眼線手中。在柏林圍牆倒塌的30年後,如此戲劇性如同電影情節的發展還是引起了社會的關注。畢竟在1953年到1989年期間,這份報紙曾經隸屬德國社會統一黨(SED)的中央委員會。在政治變革後,《柏林報》逐步擺脫前東德時期的包袱。90年代中期,所有身份被揭穿的史塔西非正式雇員都離開了這家出版社。出版社的負責人希望通過此舉,證明自己斬斷過去的決心。如今眼看所付出的努力因為新所有人的出現而挫敗,心中想必相當苦澀。

自家人監視自家人

不過無論從經濟或大眾傳播的角度看,即使沒有發生這些狀況,在市場經濟模式中《柏林報》也難以在競爭激烈的柏林報業市場出頭。成為德國版《華盛頓郵報》的夢想快速破滅。《柏林報》所屬的柏林出版社已經多次易主。儘管有曾任職《鏡報》、《南德意志報》等媒體的知名主編,《柏林報》仍無法完全擺脫"東德媒體"的印象。隨著新老闆的史塔西過往曝光,想擺脫這段過往的願望更加難以達成。

撇開媒體聲譽以及經濟風險不談,此次的霍爾格‧弗里德里希風波也顯示出,東德秘密警察所遺留的問題有多麼難以預測。從被公開的史塔西密探報告節錄可以推測,非正式雇員"彼德‧伯恩斯坦"曾使其他人陷入危險境地。根據報告內容,他向自己的長官告發一名士兵曾說"他的弟弟興起前往西德/西柏林的念頭"。

Symbolbild Internationale Presse
《柏林報》成為德國版《華盛頓郵報》的夢想快速破滅,《柏林報》所屬的柏林出版社也多次易主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J. Kalaene

《柏林報》主編展開"透明攻勢"

在被揭露過往後,弗里德里希聲稱,他曾與被監視的那名士兵商量好"哪些訊息會被匯報給國家安全部"。這是個可疑的表述,因為按照這個邏輯,弗里德里希在軍中的同袍是主動向史塔西出賣自己的胞弟。他為何要如此做?因為遭到施壓?或是他有出賣胞弟的動機?畢竟非正式雇員監視自家人的情形並不罕見。

或許《柏林報》會將自己從光明帶入絕境。在11月15日其所有人被"起底"後,《柏林報》展開了透明攻勢。根據該報主編發表的立場聲明,《柏林報》將聯合同樣屬於弗里德里希的小報《柏林郵驛報》(Berliner Kurier)"蒐集事實"。他們希望深入解析史塔西的文件,即"受害者和犯罪者文件"。霍爾格‧弗里德里希是受害者?確實,史塔西並不信任這名密探,甚至"基於充分理由懷疑其存在有罪行為",曾啟動代號"蒼鷹"的行動,使弗里德里希也遭到監視。這一段史塔西過往聽起來似乎稍微減輕了弗里德里希的罪責。被揭露身份後,弗里德里希在《柏林報》上刊登了一份個人聲明稱,他因為被懷疑有"從共和國叛逃"的嫌疑遭到逮捕,甚至面臨多年監禁的威脅。

為了避免面臨"嚴重強迫情況",他表示自己願意作出"補償"。所以這名成功商人在30多年前搖身一變成為史塔西的密探。直到幾天前,他一直對此守口如瓶。是因為羞於啟齒,或是擔心無法收購《柏林報》?

事實上,這場交易在檯面上發生的可能性非常低,所以弗里德里希的緘默是可以解釋的。剩下的問題就是他的逃避責任。如同許多被揭露的史塔西非正式雇員一般,他也聲稱無意傷害任何人。但從他被翻出的史塔西檔案中透露的細節,得出的確是相反的結論。

前車之鑑

比起2017年柏林國務秘書 安德裡耶‧霍爾姆(Andrej Holm)上任不久後被左翼黨揭露曾供職史塔西而下台,  這次的弗里德里希風波更加嚴重。霍爾姆2007年在接受柏林《日報》(taz)採訪時就曾公開自己曾效命東德秘密警察。在霍爾姆2016年被任命為國務秘書不久後,這名洪堡大學社會系教授就被揭露,2005年時他對洪堡大學針對在史塔西的工作作出虛假陳述。這起醜聞一度危及當年社民黨、左翼黨和綠黨剛組建的州政府。

雖然這兩起史塔西風波有著差異甚大,但兩人都不是出於自由意志公開過往。霍爾姆的情況是他未向洪堡大學開誠布公。他在2017年公開的一份聲明中承認:"今日我才知道,針對我在國家安全局的活動,我給了洪堡大學錯誤的訊息。我對此以及對於自己未立刻向洪堡大學坦誠實情表示遺憾。"霍爾姆雖然脫了一層皮,最後算是全身而退。在學生發起大規模抗議後,洪堡大學撤回了原先公佈的辭退決定,改為警告。

區別對待個案

聯邦政府前東德國家安全部檔案事務專員雅恩(Roland Jahn)原則上呼籲對史塔西案件進行區別對待。他認為聯邦議會議員諾德(Thomas Nord)的做法就值得傚法。這名左翼政治家在柏林圍牆被推倒不久後公開自己的史塔西過往。雅恩今年夏天在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就表示:"我希望其他許多人也能跟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