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連三月 廁紙抵萬金?
2020年3月25日(德國之聲中文網) 在一則近日瘋傳的YouTube短片中,一名男子購買咖啡時,抽了幾張廁紙支付給店員,他甚至還不忘額外抽一張塞到店員上衣口袋裡,權當小費。還有人在推特上手持一卷衞生紙,寫下"求置換一輛奧迪SR8"。
這些天,網路上充斥著有關廁紙的笑話;在現實生活中,甚至還有民眾在超市裡為爭搶一包廁紙而大打出手。疫情危機才剛剛開始,難道我們就要拿廁紙當硬通貨了嗎?
波昂-萊茵-錫格高等學院的經濟心理學家克拉恩教授(Britta Krahn)不這麼認為。在她眼中,民眾瘋狂搶購廁紙,其實是出於從眾心理。社會生活剛剛從100下調到0,"在這個民眾感到對局面徹底失去掌控、極度不安、面臨急劇變化的時刻,沒有人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同時,也有許多人試圖重新掌控局面。克拉恩說:"口罩、消毒液都脫銷了,所以人們就轉向了還能買得到、且不會變質的商品。"她指出,此時的廁紙,就代表著一種安全感,甚至成了疫情危機的象徵。而且,和廁紙有關的穢物,也能讓人們聯想到病毒。
廁紙的變遷 文明的進步
考古學家認為,早在青銅器時代,中歐地區的先民們就已經使用蜂斗菜葉(Pestwurzen)擦拭私處。直到今天,德國巴伐利亞地區依然將蜂斗菜葉俗稱為"擦屁股菜"(Arschwurzen)。
後來,人們開始用舊布料、海綿等物來料理"後事"。瑞士生物學家兼歷史學家富勒(Daniel Furrer)甚至在其著作中指出,古代還有人用活禽來"善後"。而在南亞等地,左右手的不同"用途",至今仍深深印刻在當地的文化之中。
在中國,最早有關廁紙的記載出現在公元6世紀。《顏氏家訓》就寫道:"紙有五經詞義及賢達姓名,不敢穢用也。"英國著名漢學家李約瑟(Joseph Needham)在其著作中指出,唐代的外國人曾經十分詫異於中國人便後不用水洗而用紙擦的"不衞生習俗";而到了明代,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明朝宮廷全年總共消耗了72萬張廁紙,每張長3尺寬2尺(約合60cm x 90cm)。其中,洪武帝及其皇族成員用掉了1.5萬張"極其柔軟、具有香氛的廁紙"。
再將視線轉回歐洲:中世紀的人們用舊抹布、碎布、棉球、稻草、樹葉、甚至苔蘚等各色"廁紙"。一直到了16世紀,人們才逐漸開始用紙張來"善後"。
在愛沙尼亞的塔爾圖,考古學家研究了眾多中世紀廁所遺址後發現,通過分析"廁紙"的用料,能夠推斷這戶人家的社會地位。富裕人家會將柔軟的日常衣物撕成條狀布料,有些布料甚至還含有絲綢成分。下層家庭的"廁紙"材料則往往是粗布。
報業的發展以及造紙工業的日漸發達,則最終奠定了紙張在"料理後事"時的支配性地位。到了19世紀下半葉,抽水馬桶出現後,更是需要一種不易堵塞馬桶的廁紙。
用慣了粗布破葉的中世紀民眾,大概不會想到,"善後"物資居然會在危機時刻被哄抬為緊俏物資。德國巴伐利亞的廁紙廠商FRIPA擁有每年13萬噸廁紙的產能,最近幾周,該公司將產能提升了一倍。公司發言人費舍爾(Jürgen Fischer)對德國之聲表示,生產線已經開到了極限產能,但是依然無法滿足暴增的需求,"所以交貨延遲無法避免"。費舍爾對民眾的狂熱直呼"看不懂",只能猜測"大概是因為廁紙易於儲藏、而且也不貴"。他還呼籲消費者放鬆心態,並且要顧及他人。
這些天,德國社交網路上流傳著一則自嘲性質的笑話:瘟疫來襲,各國人民紛紛採取行動;亞洲人戴起了口罩,法國人囤起了紅酒,義大利人掃空了安全套,荷蘭人排隊買大麻,美國人搶購槍枝,德國人在幹什麼?德國人在超市裡為了兩卷廁紙大打出手。
不過,搶購廁紙似乎並非德國人民的專利,全世界人民近期似乎都在忙著化解"後顧之憂"。德國波茨坦變革可持續化研究所(IASS)所長雷恩(Ortwin Renn)指出,搶購廁紙的消費者心態,可以分為三類。"在風險研究領域,我們把人群分為無視型、迴避型、好鬥型。最後一類人會對威脅採取積極主動的措施,搶購就是一種'替代行為'。"雷恩表示,具體屬於哪種類型,既有先天因素,也有後天因素;環境因素也可以產生短期的影響:比如,開車的時候是好鬥型,步行的時候就變成了迴避型。
德國腓特烈港齊柏林大學(ZU Friedrichshafen)的經濟心理學家阿赫齊格(Anja Achtziger)則認為,搶購廁紙的心態,可以和沙灘渡假族的從眾行為進行比較。"民眾在傳媒中聽到消息稱,別人正在搶購廁紙,親友、同事們也都在說這件事情。誰這時還沒有囤貨,立刻就會緊張,於是也加入了搶購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