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制德國極右翼的「防火牆」正在崩塌

Helen Whittle

隨著對德國民粹主義政黨選項黨的支持率不斷上升，為爭取選民，一些其他黨派政客似乎也開始採用極右言論。但有警告稱，這樣做可能會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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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之聲中文網）2021年11月，基民盟領導人弗里德里希‧梅爾茨（Friedrich Merz）在競選基民盟（CDU）主席時宣佈，要在基民盟和極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德國另類選擇黨（AfD）之間建立一道"防火牆"，並威脅會將任何與選項黨合作的人開除出黨。基民盟在德國政治光譜中屬於中右翼。

但是現在，用以抵禦極右翼的"防火牆"似乎正在崩塌。就在兩周前，梅爾茨在接受德國公共電視二台（ZDF）的採訪時表示，在地方一級與極右翼黨派合作是可以接受的。

梅爾茨說，如果選項黨當選某地市長，那麼"很自然的，我們就必須尋找到能確保繼續一起合作的方法"，這一言論引發了其所在政黨的強烈反對，使他不得不在一天之後又再次收回該言論。

"有實質內容的另一個選項"

同樣在兩周前，兩個保守黨派——基民盟及基社盟（合稱為聯盟黨）召開會議，會議上基民盟主席梅爾茨將他的中右翼聯盟描述為"德國的另一個選項——有實質性內容的"。

選項黨主席魏德爾（Alice Weidel）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表述，她在推特上發文稱："無論梅爾茨先生如何篡改抄襲，我們始終才是原版。"

當梅爾茨於2021年11月接任基民盟主席時，他誓言要讓自己所在的黨派重新找到定位，並削弱選項黨，令其支持率減少一半。

過去一段時間裡，梅爾茨及其他一些聯盟黨的政客不斷在附和極右翼以及反難民的言論，比如重新把關注點放在加強經濟、法律與秩序上，而這被視為公然地試圖搶奪極右翼的風頭。

極右翼民粹主義者向來善於利用民眾的反難民情緒——自烏克蘭戰爭爆發，隨著超過100萬烏克蘭人的到來，德國的難民人數再次上升。

在周日的採訪中，梅爾茨還對其黨內提出的要求重新審議德國庇護法的提案表示支持。梅爾茨說，毫無疑問，德國是一個願意提供幫助的國家，但"這種援助絕不能被濫用"，並補充認為"已被濫用了數十萬次"。

他表示，"移民問題的解決方案"還能帶來另一個好處："選項黨也能因此被削弱，"他在節目上自信滿滿地說道。

與此同時，基社盟主席索德爾（Markus Söder）正在尋求今年10月份的連任，並一直加緊對綠黨及其政綱議題的全面攻擊。在巴伐利亞州10月份的州選舉到來之前，基民盟/基社盟正通過越來越多地採用極右言論的方式來吸引和爭取保守派選民。

但波茨坦大學政治學家維爾納‧克勞斯（Werner Krause）認為，這種"模仿"策略行不通。他著有一項研究，探討了主流政黨策略和極右翼的成功。

克勞斯告訴德國之聲："有一種普遍的觀點認為，如果主流政黨在移民問題上不那麼激烈推進，就不會有極右翼的成功。"他指的是2015年，基民盟前總理梅克爾對數十萬從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和北非逃至歐洲的難民採取的歡迎政策，遭到黨內的強烈反彈。

德國民族史專家、英德歷史學家卡佳‧霍耶爾（Katja Hoyer）解釋說，在梅克爾擔任總理的16年期間，基民盟/基社盟從一個處於政治光譜中偏右的社會保守政黨轉變為一個左傾的，類似於社民黨的政黨，從而導致整個右翼形成了政治真空。

霍耶爾對德國之聲說："如果一個人對移民問題有顧慮，那麼實際上他沒有任何可以投票支持的黨派。從基民盟向右直到極右翼的選項黨，這中間是一片空白。"

放眼整個歐洲，各國反移民的極右翼政黨日漸崛起。主流政黨也在試圖採用極右言論和對移民的強硬政策，以求重新贏回支持者。但根據來自12個歐洲國家的數據——其中一些數據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70年代，表明這將是一個失敗的策略。

克勞斯說："當然，如果你在移民問題上採取強硬態度，在某種程度上，你是在合法化極右翼的觀點和政策議程。而簡單來說，選民將會看到主流政黨在政策上的這種向右轉變，但他們仍然更喜歡原版（極右翼）而不是'模仿的版本'。"

大量研究顯示，一旦極右翼政黨成功地在選舉舞台上佔據一席之地，就很難減少其選舉支持率。克勞斯指出，當主流政黨採用更嚴格的移民政策時，往往會有適得其反的效果，因為選民會傾向於轉投極右翼政黨。

克勞澤說："我們來看看希臘極右翼金色黎明黨（Golden Dawn）的例子，在國家當局將該黨領導層與右翼極端主義暴力直接聯繫起來後，該黨在選舉中遭遇了重大失敗。" 但這一成功是短暫的，"現在希臘議會中有了三個極右翼政黨。"

法國也是如此，極右翼國民聯盟（前國民陣線）黨主席雷朋（Marine Le Pen）如今是右翼勢力最重要的選舉力量，同時也繼續在有關身份和移民問題的辯論中成為唯一的獲益者。

根據霍耶爾的說法，反移民情緒只是眾多不滿情緒中的一個。由新冠疫情和俄烏戰爭引發的生活成本危機，快速的社會和技術變革以及隨之而來的文化戰爭，選民對被忽視、被標籤化和被嘲笑感到憤怒。她說，這在東部地區尤為明顯，那裡支持選項黨的比例也相對較高。

霍耶爾說："很多人說，1989年，他們走上街頭是為了推翻了一個專政政權，所以現在也不會有心情允許一個政府來告訴他們應該如何生活以及該做什麼。" 她補充說道，主流政黨應該更加努力與這些人直接對話，通過良好的政策來溝通交流，而不是用煽動性的言論來對抗極右翼。

霍耶爾表示："我認為模仿選項黨的做法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方式和方向。你不能說其他一切照舊，把從選項黨那裡學來的奇怪措辭拿出來用一下，然後希望通過這樣做，問題就會消失。"

霍耶認為，如果主流政客不真正做出努力，以試圖贏回選民的支持，那麼更多的選民將轉向極右翼——那就可能對自由民主構成"真正的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