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学运人士张健传出因病去世
2019年4月24日(德国之声中文网)流亡德国作家廖亦武4月23日在推特上发布消息说,张健已去世:"刚刚又给玛丽(编者注:指法国汉学家Marie Holzman)打电话,官方信息,张健已去世。 病因是肝腹水致使昏迷,当时正在回巴黎的飞机上,由于张健病危,飞机紧急降落在一个德国城市,进医院抢救无效,就走了。上述只是梗概,因玛丽正在悲伤当中,我不忍追问。她下午还写信给外交部,她是法国最有名望的汉学家,多年来却将张健当作有点傻的孩子。"
八九学运领袖王丹4月23日在推特上写道:"在六四三十周年到来之际,传来八九同学张健不幸去世的消息,令人我震惊和悲哀。多年来,我们有时候观点一致,有时候也有不同意见,但在我眼里,他始终是我的战友。我们拥有共同的过去,和共同的期待。现在,他休息了。留下我们,擦干泪水,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张健安息!"
台湾中央社4月24日引述张健友人韩荣利消息:"在六四天安门事件中枪的中国民运人士张健,传出于15日返回巴黎的班机上因肝腹水导致昏迷,飞机紧急在德国降落,送医抢救后仍宣告不治,享年48岁。"报道称,这项消息是由法国驻德国大使馆通知法国警方,再转告张健的房东才获知的。
旅居美国的民主人士胡平4月23日在推特上写道:"难以置信。哀悼。""张健走好。"
张健在推特上的最后一则推文是在4月14日:"如果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那就找一个重新开始的理由,生活本来就这么简单。 只需要一点点勇气,你就可以把你的生活转个身,重新开始。 要想以后活得光彩,就只能努力现在。 不是每一个贝壳里都有珍珠,但珍珠一定生在贝壳中, 不是每个人努力都会成功,但成功的人一定很努力!"
4月12日,张健在推特上写道:"生命中,有阴雨,也有太阳, 无论如何,不要辜负了美好的时光。 没有永恒的夜晚,没有永恒的冬天, 一切都会有开始,一切也都会过去。 人生有喜就有悲,有得就有失。 不同的经历使人成熟, 愿你懂得珍惜,从此变得坚强。 不管你经历多痛的事情,到最后都会渐渐遗忘。 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时光。"
而在3月1日的一则推文中,张健讲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诸位朋友,诸位同志们,诸位弟兄姊妹,我的身体从去年十月巴黎民主大会之后一直不好。现在做了全面的核磁共振和ct灯系列检查,一会儿得出结果,是良性和恶性的。六四屠杀之夜,我没有死,虽然骨断筋折但是活下来,坚持三十年了。自信在国内十二年法国十八年没有苟活。尽量有尊严活着。赚了。彼此祷告。"在这条推文下的回复中,张健提到自己有"肝积水,还要做切片穿刺"。
2014年,六四25周年之际,张健曾写了一篇文章《我站在家的门口--张健六四二十五周年巴黎随笔》,登在海外华文网站上。文章中,他回顾了当年参加学运以及后来流亡的历程。
他写道:"我叫张健,北京人。一九八九年'六四'学潮爆发的时候,我参加了这场伟大的爱国的学生民主运动。我当年只有十八周岁,是一个学运学生的小兵。作为绝食团抬水、搭帐篷、背晕倒的伤员,到堵军车,抵抗戒严部队,我都参加了。
"后来我作为一个天安门广场的学生纠察队员总指挥,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天安门广场同学们的安全。”
张健写道:"直到六月四日,凌晨两点到两点半的时候,我为救助被围捕的同学,被由西向东突入广场的戒严突击部队中校军官,相距仅十米,在东观礼台对面的广场上。他用手枪向我发射三枪,其中一发子弹打碎我右腿肱骨干上三分之一处,粉碎性骨折。后来,我经历养伤、抓捕、逃亡、隠姓埋名、打工。
"'六四'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这颗子弹一直陪我,经过在中国十二年的逃亡岁月和在法国的八年流亡时光,在2008年取出。”
他写道:"二零零一年五月,我到法国,开始我的流亡生涯。”
他说:"刚到法国的时候,一位已经流亡法国多年的八九朋友对我说,流亡海外需要克服两关,一个关是生存,一个关是思乡。第一关生存,对于我实在不费甚麽劲。对于毎一经历死亡的人,活着就是赚的,还有甚麽劳苦不可以承受呢。
张健描述说:"在摄氏零下二十度的冻房里我努力工作,人家称我为张铁牛。在华人街烤鸭店卖鸭子,人家也叫我张一刀,因为一刀剁下去正好是客人需要的重量。馀下的时间我投入在民运的报纸、研讨会、演讲和教会的服侍上。
他提到亲情:"妈妈有时候太思念我了,特别是在法国同情支持我的一些留学生,途经北京看望她的时候,睹物思人,她总是以泪洗面。她有时巴望我不再坚持了,说我四十多还独身一人,什么时候是头啊!事业、前途、家庭等等都牺牲了。但有时候她向主祷告之后,也安慰我,我们娘两个都是属于主的人,地上不见天见啊!我的外婆先走了,对于基督徒来说,死亡算什么,地上不见天上见。
张健最后写道:"小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一个故事,一群小孩在公园玩军事游戏,其中一个少年被命令去看管一个军火库。他一直站在那里,到公园关门的时候。他也有些害怕,想回家。公园管理员叫他回家。小孩回答派他的司令员还没有解除命令,所以不可以离开。公园管理员没有办法,就到大街上找到一位经过的军官,军官欣然答应走到少年面前,说:士兵,你完成任务,现在可以回家了。
"这个少年是幸运的,还有一位叫他回家的军官。而我就如同傻傻的那个小孩,一直站在这里,没有人给我解除命令,没有人叫我可以回家。而且我知道,这已经不是一场游戏,是真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