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归来再谈:国际化-新丐帮-滥贷款
2003年12月28日“二外”横行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海都变得让人认不得了。上海人、上海话纷纷地被挤到角落里,两种老外(外地人和外国人)蜂涌而来,打乱了这个大都市的一切顺序。
首先是全国化。有的说,上海白领中一半是外地人,有的甚至说达到了四分之三。上海的中小学生下了课也只讲普通话(国语),这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历史。据朋友说,他们那完全由上海人构成的小公司里,也只讲普通话了。上海话里,普通话的词汇也越来越多了,连传统的滑稽戏里也夹带着。
其实光说白领是不全面的。应该说,上海两头是外地人,上海人大半被挤在了中间-三明治。下层的:建筑工人、个体小饭店的服务员等也多半是外地人。
原因很简单:上海有吸引力。全国的大公司在上海插足,全国的优秀人才到上海找工,对广大“海归”来说,上海往往也是首选。吸引力还体现在市场上,这个市场楞是让外地人给炒上去了。据说,温州购房团一客车一客车地来到上海,简直是指哪买哪。
至于国际化,同样十分明显,最早的几家麦德隆,最早的欧倍德都落在了上海,更不用说那遍地开花的麦当劳肯德基星巴克比萨饼屋了。外国人也是越来越多。入夜之后,在“新天地”,衡山路酒吧街等许多地方,外国人的比例经常还超过了中国人。
丐帮中兴
上海已经逐渐成了一个清洁的城市,南京路上隔几步就有一个永远扫地的扫地人,地面的痰迹也早已成了历史。然而这次让我吃惊的是乞丐之多。
尤其在南京路,西藏路一带,乞丐处处可见,而且几乎都是“残疾”乞丐。我在上海的头几天,夜间气温达近零下4度,白天也在零度上面一点,而有个残疾小孩居然在西藏路天桥下,几乎光着身子,蜷缩着,在那积着冰雨的路面上一寸一寸地爬着。有个残疾小女孩,一条腿用根绳子系着,向后上方高高翻转,几乎不象人腿,近乎恐怖。还有一些残疾老人。还有永远不停地磕着响头的孩子。而在乞丐们面前,几乎根本就看不到行人扔下的恩惠。这些,真象是给光鲜的上海风景不停地抽打着耳光。
朋友们告诉我,这些残疾都是假的。正巧,我在电视里也看到了有关的报导,在内地什么地方,有个残缺上肢的小孩在街上乞讨,引起了许多行人的同情,不少人扔了钱。但后来警察和记者来了,发现这个“残疾小丐”把真的胳膊藏在衣服里,外面挂着一个假的断肢。
上海为什么会出现“丐帮的中兴”呢?而且还是残缺丐帮?与朋友们聊起来,他们说,这是这一、两个月刚出现的现象。原来警察见了乞丐就抓,就赶,但最近,为了与国际接轨,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对乞丐的态度来了个180度转弯。不抓不赶还不说,如果乞丐们愿意,可以到收容所住上10天,管吃管睡;如果他们愿意回家,发给路费。
我的感觉却是:中国,上海,在初学人道主义“与国际接轨”过程中,似乎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接”才好。这种假装残疾的行径,应该说是“骗乞”。既然是欺骗,就应该制止。何况这是自残之举。象上述那个小女孩,长时间地倒吊大腿,不残也会给弄残了。象那个光着身子在冰雨地上爬的小男孩,不弄出病来才怪!容忍他们这种自残方式的行乞,难道就是人道主义的体现?这不仅是市容问题,也是对这些人的不负责任。
既然要讲人道主义,完全可以见一个请走一个,给他们吃,给他们住,愿意者发钱回家,不愿者可以找工作,甚至可以养一段时间。也比这样听之任之好吧。
有款抢着发
上一篇里,我谈了房地产问题。这里要说的是问题的另一个方面。
上海这两年房地产炒疯了,到处房价都在疯涨。原因之一是,贷款太容易了。几乎任何人都可以拿到银行的贷款。买房如此,买车等同样如此。给我的印象是:银行都争着抢着发贷款,惟恐人家不要。
以前读到此间媒体说中国的银行坏帐问题,还有点半信半疑,这回发现,问题比西方媒体说的要严重得多了。在德国,要买房子,拿银行贷款,那是千难万难。在中国,这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说穿了,上海的房子绝大多数实际上都是银行的,是银行买下的。买房人买了个“首期”,然后“按揭”。世界上哪有那么容易拿贷款的?大概也只有中国了。
有的朋友才买了两年就付清了全部贷款。但这样的朋友是真正有经济实力的,这种人有一定的数量,但绝不会是大多数。如果大多数人哪一天还不起银行利息和本金了,那会是怎么一种情景?房价猛跌?大批银行破产?或者国家为了阻止银行破产,大举国债?想一想都让人直冒冷汗。难道中国银行系统的人不冒冷汗吗?
有个此间的朋友说,房产公司跟他说,要买房子,要做出财务报表来。他说,我怎么做?没法做。房产公司的人对他说:没关系,我们帮你搞定。“搞定”,太容易了,有那些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成千上万房产公司从中“搞定”,银行根本不做深入的调查,一笔一笔的款子就这样出去了。然而,这种做法的未来是什么?太可怕了。
有钱只管花
上海是个不眠的城市。上海的魅力尤其在于它那些不眠之夜。跟德国的夜晚不同的是,那里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去处。然而,去处与去处之间还是不同的,有的生意太淡,有的生意太浓,有的逐渐被排挤出去,有的新介入进来。
同样是音乐餐馆、音乐酒吧,象静安寺百乐门大歌舞厅三楼的音乐酒吧,偌大的地盘,只有三两位客人,台上的小姐对着这三两位客人也不得不尽展歌喉。而淮海路巴黎春天那幢楼里的音乐餐厅,面积也很大,却是几乎找不到空座。“新天地”里的那些歌舞酒吧同样是人满为患。
不过,百乐门二楼的交谊舞厅生意却还可以,一对对追求高雅档次的青年中年男女在乐声中翩翩起舞。但对比起淮海路香港广场迪斯科舞厅的那种小青年们的挤不动的拥挤,仍然是冷清得多了。但这还可以说是各有所求吧。
上海在整肃“家禽市场”方面,似乎比中国其它许多地方更有成效。至少北京各大宾馆门外必备的那些皮条客在上海的宾馆周围没有看到。原先“闻鸡起舞”、因暗娼多而享誉上海滩老外部落的虹桥宾馆30层迪厅,现在也改成了酒吧。
“老外”们有“老外”们去的地方,新天地是一个,衡山路高档酒吧一条街据说也是一个。而真正融入,“深入敌后”的老外,则也跟他们的中国女友或男友出现在那些中国青年集中的迪厅,中国人集中的餐馆。
上海不停地寻找新的口味,一会儿杭州菜,一会儿本帮菜,现在据说又时兴四川口味了。永远不败的是所谓的“海派”菜。海派说是在“本帮”的基础上,任意发展,不断有新的菜牌出现,也不再一味的清淡,麻辣的也有。
然而在娱乐方面,寻找的过程似乎淡化了。原来,先是时兴卡拉OK,继而是大量的保龄球馆诞生,然后是迪厅,酒吧,咖啡馆。今天,这一切都有了,还有1000元一张票子的高级西方音乐会,几百个影院影城,图书馆,杂技场,还有东方明珠塔上在星空中旋转着的餐厅,金茂大厦隔着大玻璃拿着酒杯看夜上海的制高点......入夜,人们四面八方地散发,在许许多多地方集中。有多少钱你就花吧。
没钱就在家里待着。或者靠麻将手气寄托进一步生存的希望。这就是上海。
(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