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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23条增外企成本 香港尚未“内地化”

Phoebe Kong
2024年3月20日

《基本法》第23条通过前,香港德国商会主席接受DW专访,认为该法可能令金融与数据行业受到最大影响,企业成本很可能增加以确保合规。他称香港尚未完全“内地化”,但承认今日需要花费更多力气说服德国投资者香港仍具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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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条通过后,外企关注对于外资会造成多少冲击?
23条通过后,外企关注对于外资会造成多少冲击?图像来源: Mario Martinez/Westende61/IMAGO

(德国之声中文网)香港立法会3月19日无异议全票通过《基本法》第23条草案,特首李家超称这是“香港的历史时刻”,国家安全终得保障。欧盟发布声明表示,条例加剧对香港基本自由和政治多元的侵蚀,涉及“境外干预”与“国家秘密”有关的条款定义宽泛,且具有域外效力,质疑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长期吸引力。香港德国商会在谘询期间数度与港府会晤表达意见,DW在草案通过前采訪商会主席Johannes Hack,请他分享看法。以下为专访内容,在不影响原意与脉络下,经编辑节录整理。

DW:《基本法》第23条会多大程度影响香港外商?有什麽影响?

Johannes Hack:关于第23条,我们试图指出两个关注点:一个是守规成本(compliance cost),另一个是观感(perception)。

守规方面,说实话无论在哪里开展业务,每出台一项法律,都要付出一定的守规成本,在欧盟和德国也有很多企业必须遵守的生态方面法规。就第23条而言,我们当然希望遵守法律,不想误触或以其他方式触犯法律,这是需要付出成本的,可能的问题是某些定义实际上相当宽泛,像是国家秘密的定义。例如,外资企业在接触数据和出版报告时,可能要增加资源和人力,让法律和合规部门确保内容安全,以防这些资料和业务受挑战。

所有涉及勾结(境外势力)的部分定义显然也非常宽泛,且罚则相当严厉,这可能导致企业过度遵守——不再有所作为、不再在香港做本来会做的事情,这是企业面臨的一个问题。

0票反对 “23条”立法通过

另一个是认知观感,平心而论,如果你生活在香港,你会知道香港和内地还是有很大的不同,很多方面都是。我去过内地,也在香港生活了6年,但是在德国,很多人似乎都认为香港实际上只是中国的一部分了。当然,在香港我们要反对这种看法,这是因为香港有其价值——我这里说的是商业价值——香港是中国(的一部分),但不是中国,它是一个不一样的中国。

第23条的部分措辞,有关“国家秘密”的定义更倾向于中国大陆那边的定义。如果我们与德国的利益相关者讨论这些问题,可能需要做更多的游说工作告诉他们:你看,香港还是有优势的。你所熟悉的香港还在,它可能不是跟5、6、7年前的香港100%一样,但跟中国仍有明显不同。这就是观感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尤其是对德国企业来说,因为德国企业在中国的实力非常强大,我们是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来源国,我们显然喜欢在中国开展业务,但如果香港与中国大陆完全一样,或者被认为更像中国大陆,那麽当然风险可能会增加。德国企业会认为:那我们为什麽不把香港排除在外、直接去中国大陆呢?

香港德国商会主席Johannes Hack。
香港德国商会主席Johannes Hack。图像来源: Privat

DW:能不能给我们举几个例子?外商之中哪些行业会更关心遵守第23条?

Johannes Hack:很好的问题。实际上对于德国公司来说,我估计他们不会受最大影响。因为传统上,德国公司在香港主要从事物流和采购业务,在金融服务方面不是很强,触犯此类法律的风险真的很低。

不过,资料数据行业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我认为金融服务业的风险还是略高。他们在谘询阶段显然讨论过:如果写了一份关于中国大陆股票的看跌报告,会发生什麽?这会成为问题吗?政府回復:不,这不是问题,如果分析有理有据的话。

我认为最大的问题还有那些尚未进入香港、在观望追踪局势的公司。从本质上讲,香港提供的是服务型经济,如果想吸引新的业务,资料数据、生物健康行业等等是关键。显然,这些领域可能会有问题。

不管出于什麽原因,如果我碰巧知道在大陆试用的某种药物导致了异常多的严重疾病,而这是我在与政府官员讨论时得到的信息。如果我经由香港把这个消息回报,这显然会产生影响。那这算数吗?属于国家机密吗?会被涵盖(在23条)吗?

DW: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目前为止您们最关心的是国家机密问题。除此之外,我们还看到有很多关于所谓境外势力或境外组织的立法内容。对于外国人和在香港经营的外国组织,这类境外干涉的罪行是否也让您担心?

Johannes Hack:自2020年以来,《国家安全法》已经到位,实际上该法中也有一个勾结条款,且相当广泛。广义来看,关于勾结的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一直存在。现在有了这部法律(23条),关于它可能意味著什麽又有了更多、更细、更深的讨论。

我不想积极思考它可能用在哪,也许我想消极地说,我不认为它应该对企业有用。如我刚才所说,内地政府非常清楚地看到了香港和“两制”的价值。但我也清楚地看到,无论是在内地还是香港,现在求稳都被放在首位,只有稳定了才能继续前进,经营才能更好,这可能是从亚洲的角度来看的;从西方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一种相当恰当的思考方式,但也许平衡有点不同。回到你的问题,但愿“与外国势力勾结采取行动”这不是企业通常需要担心的事情。

DW:23条不足以成为一个够大的因素,令到外资离开香港吗?

Johannes Hack:我对此表示怀疑。显然,中国市场仍然是一个有趣的市场,而且是我们都非常积极选择追求的市场。不仅仅是中国市场,这里靠近东盟,我们在许多国家做生意,相信我,那里的外部条件比香港苛刻得多,但我们仍然在那里做生意,因为它是值得的。所以我不认为任何人会看到这一点(23条),然后就说:好吧,我准备要撤离这里。

如果你本来就不在香港,正在思考要不要去其它亚洲城市,那可能会有影响。但这又是很难准确衡量的,这也是为什麽我们一直告诉政府:记住,解释得越清楚、越准确,代价就越低。相对地,企业守规的成本也会更低。但这都是相对的,并不是一个绝对的数字。

DW:过去数年外资企业面对的另一个问题是,政治局势和移民潮下导致本地人才流失。香港政府在经历了过去的乱荡之后,正在努力重塑国际形象。总的来说,您认为香港是否回到了复苏的正确轨道? 

Johannes Hack:我认为香港已经做了很多事情,正在朝著正确的方向前进。我已经公开说过,可以再明确地说,我个人是非常喜欢香港的,我认为香港是一个非常好的城市,生活质量非常高。对我们来说,让人们搬到这里来工作是非常容易的,所以没有那麽严重的人才问题,因为我们确实吸引了很多人来这里。

我再次希望香港政府在立法通过后,继续向前迈进,然后表明安全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让我们专注于开放,专注于参与,让香港成为一个吸引人来做生意的地方。他们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但总是可以做得更多的。关于开放,我们认为还能有更多的发展,包含与23条无关的方面,例如我们一直在推动让香港居民更容易地进出大湾区。

DW:简而言之,您认为香港经济要复苏并与国际商界重新建立联系,面臨的最大挑战是什麽?

Johannes Hack:从香港以外的欧洲角度来看,显然是要确保人们认为香港与大陆有本质区别,确保“一国”是毫无疑问,但“两制”要在实践中被明确展现。仅仅说“两制”是不够的,必须让人们看到它的存在,因此香港需要在某些方面表现出内地不可能有的开放性,让人们清楚地看到这是香港而不是内地,让人们看到香港是中国和西方之间的一个独特的地方,同时又是中国的一部分。

DW: 那么您所说香港的“两制”特点会否被23立法损害?

Johannes Hack:如果该法没有拿来运用,那麽它只是法规中的另一条法律罢了,并不意味著什麽,但如果它被经常使用,那麽就有可能对我们产生影响。因为显然会有声音关注它对业务造成的影响,这是我应该注意的。但我还是愿意采取积极的态度,因为这是中央政府和《基本法》要求必须这样做的。在这之后,香港就可以专注于其他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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