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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罗德和普京共话二战60周年之二

2005年5月7日

在二战结束60周年纪念日的前夕,德国总理施罗德和俄罗斯总统普京(5月6日在莫斯科一起接受了德国图片报采访。两位政治家从自身经历说起,涉及了许多历史问题,可谓在世界上开了先河。下面是谈话的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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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立欧盟就是二战反思的最好结果图像来源: AP

和解如何可能?

图片报:总理和总统先生, 在经历痛苦之后, 我们的人民是如何克服相互仇恨呢?

普京: 即使在二战中最困难的时期,苏联领导也提醒人民不要把所有德国等同于纳粹,“希特勒来了又走,但德国人民永在。”这不仅是宣传,还是大多数苏联民众相互分享的信念。我的父母也跟我有着惊人一致的看法。

无论什么方面,德国人都是那个时代“政治无责任”的受害者。人民纳粹意识形态毒化,被抛入一场血腥屠杀中,于是,一次不负责任的军事冒险造成数以百万普通德国人的个人悲剧。

你是对的: 克服纳粹侵略和占领引发的仇冤和苦涩并不容易。它需要时间、需要政客与和千万人民的可观努力,才能在德国和我们的国家逐渐找回那种已经存在几个世纪的互相尊重和互相喜欢的感觉。我每一次都说,苏联人, 尽管他们经历了一切, 但能够原谅。这是真正地发生在人民心灵的和解。但在其他一些国家,你们知道,许多人仍然与和解相去甚远。

施罗德: 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有一件事是德国人和俄国人最清楚的,那就是永远不要再发生新的战争、新的暴力。许多人, 即使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 都在致力于俄-德德1945 年以后的缓和与和解。威利-勃兰特的缓和政策试图寻找与苏联关系的新的利益平衡,为之注入了和解的精神,为跨越两个不同的体制边界建立了互信。由威利-勃兰特和许多其人播下的种子开始开花,对峙和冷战逐渐为合作和对话所替代,最终,这一切导致了1989-1990 的巨变。但是, 在这场战争的恐怖阴影下, 德-俄之间的和解仍然是一个政治奇迹。

图片报: 总统先生, 您自己原谅德国人吗?

普京: 我说过,,对我个人,就像对跟我同一代的许多其他人,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一点奇怪,没有顾及老一代人的感受。我毕竟没有亲历过战争恐怖。我们的人民, 俄国人和德国人, 经历了历史上的许多剧烈动荡。但我能够确定的是,我们会更明智,更重视人类生活、自由和保持与邻居好关系的重要性。在德国人和俄国人之间的历史和解是一个客观事实。

图片报:总统先生,斯大林对您意味着什么?

普京: 斯大林和他的时代是我们国家复杂、有时又矛盾历史的一部分。我们必须了解历史,记住教训。这些教训中有一个是很明确的: 专政和对自由的压制是一条国家和社会的死路。缺乏约束的个人权力不可避免地会创造出一只罪恶之手。斯大林时代犯下了太多的罪行――从政治压制到整个民族的集体驱逐, 这些都需要一个基本评价原则。

图片报 : 对你而言,谁是二战英雄?

普京: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真正英雄是所有与纳粹战斗的人。红军战士、盟军战士、集中营的战俘和关押者,在后方没日没夜辛苦工作的人们,他们都是英雄。当然,还有德国的反法西斯主义者――持有各样政治信念、但反对希特勒纳粹暴政的德国人。这些与纳粹战斗、为德国人民荣誉而战的德国人是真正的德国爱国主义者,

施罗德: 我必须承认,实在很难把那些在这场战争中造成百万伤亡、巨大破坏、贫穷和苦难的德国阵亡者称作英雄。当然, 其中有许多勇敢的战士和出色的军事战略家。但是,我看见的是,英雄主义是发生在瞬间的个人行为, 有着清晰的道德立场。他们在面对战争和纳粹恐怖时所显示的人性和英勇, 比如掩护犹太人,他们在一个非人系统当中拯救他人生命的同时赢得了外界的尊重。比如,一位柏林的地方负责人克鲁茨费尔德(Krutzfeld),或者波尔乔姆(Polchow) 神父。前者,第一个站出来质疑1938年“水晶之夜”党卫队的暴行;后者,用各种手段从秘密警察手上解救了许多人。他们也许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但是证明了专政之下人性的可能。我敬佩这些“日常生活中的英雄”。

图片报: 总统先生,您是在战后的“铁幕”后面开始了解德国的。那么,您在德国遇到的德国人对您有什么影响呢 ?

普京: 我遇到的德国人都是严肃、正派和可靠的。他们在任何情况下犯的错误,都不失诚恳。令我惊讶的是整个社会和国家组织在五、六十年代仿佛冻结了一般。即使在我――一个来自苏联的人看来, 这样一个系统也是不可行的。只是,德国对我的意义,只是限于感情水平。我的女儿出生在那儿,她的出生证上载明德累斯顿。

分裂与统一

图片报: 战后对德国的分割是对德国发动二战的一种正义处罚吗?

普京: 德国被划分为不同的占领区首先是德国战败的结果。盟军要在一个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消除纳粹,恢复居民正常生活并选举出一个民主政府。我想提醒你们,在所有盟国的会议中, 包括在雅尔塔和波茨坦, 苏联领导人都倾向保持德国完整和团结。但我们的一些盟友, 很不幸地, 采取了一条相反的路线 。

结果,德国被分为两个隔离的国家,冷战时期最高水平的军事、政治和意识形态对峙就沿着这条边界,这是德国人民的一个巨大悲剧, 但我们不能称它为对德国发动二战的惩罚。它是在两个超级大国――苏联和美国之间――的交锋,交锋结束后,这块土地也就迅速地和平统一。我们国家在这个过程中的正面角色是众所周知的。

施罗德: 德国在冷战时代的分裂,归根结底,是希特勒罪行的结果,称它为某种惩罚并不对。

图片报: 你们的关系相当接近、友好,那么,是否谈论过二战的苦涩经验呢?

普京: 当然。这, 毕竟是二十世纪、乃至世界历史上最巨大的悲剧, 我们的人民还身处漩涡。我们有义务了解和铭记这场战争的教训 。

你说施罗德和我之间存在真正的交谊是对的。我想,我们在许多问题上都有相似看法。我们认为帮助俄-德之间走出战争过去、治疗战争创伤是我们的共同义务。我们还都相信,我们过去的教训对国际社会团结对付今天的全球性威胁、促进欧洲和世界温定和安全也有益处。我们也理解联合对付那些鼓吹国家和种族不宽容的极端组织和活动或者企图为纳粹罪行翻案的意识形态的重要性。

这些极端组织的意识形态,在很多方面都和恐怖主义的非人类意识形态一致,拒绝民主、人类生活本身、民权和自由,并且利用原始的民族主义和排外主义进行宣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认为国际的人道主义合作是我们的最重要的一个任务。从其他国家的文化和遗产中学习,共同发展教育、科学和青年交流项目能够促进人们的接近, 帮助我们互信理解,充实精神。

总体上,俄-德之间的关系一定有一个不仅是实用主义的,而且对未来有建设性的议程。

施罗德: 当然 , 我们在讨论两个国家关系的所有方面,也自然包括黑暗的一页。只有那些真正了解历史的人才能避免重蹈覆辙。曾经为千万人们带来痛苦的极权主义、民族主义、以及试图谋求霸权、控制邻国的这些意识形态都不应该有容身之地。欧盟的产生就是对所有这些错误的一个回答,与俄罗斯的战略合作则是第二个回答, 此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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