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如何利用德国大学进行政治宣传？

（德国之声中文网）能进入平壤金日成综合大学就读的学子皆为朝鲜学术精英。这所以朝鲜建国者命名的大学可谓是这个极端孤立国家最重要的干部摇篮。此外，金日成大学也以作为掌权者金正恩的母校为荣。

在共产主义朝鲜，与国外的联系被减少至最低程度，学术机构亦然。但令人惊讶的是，金日成综合大学在其英文版官方网站上声称，与世界各地的十多所大学是“姐妹校”，其中就包括两所德国大学。金日成综合大学显然将过去、现在以及假定的合作伙伴，巧妙地列入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清单中，并宣称国际学术交流“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否认“姐妹校”关系

然而，一些“榜上有名”的大学根本不想与朝鲜有任何联系。根据德国之声的调查，包括柏林洪堡大学在内的几所大学都拒绝被称为金日成大学的“姐妹大学”。这些大学表示，他们正全力运作以将大学名字从金日成综合大学的网站上删除，但截至目前为止都未成功。金日成综合大学对于德国之声的多次问询未给予任何回应。

知识转移的风险

这些大学会有此反应并非毫无缘由：联合国安理会所实施的制裁明文禁止与朝鲜的学术交流，以防止能被用于生产大规模杀伤武器的敏感知识流入朝鲜。

对朝鲜大学、学者或学生发出邀请便可能违反联合国的严格制裁规定。负责朝鲜问题的联合国专家委员会警告，即使只是开放网络或图书馆，都可能在无意中泄露关键信息。该委员会因此要求所有被金日成综合大学视为“姐妹校”的学校进行表态，并于三月初将各家大学的回复公开在年度报告中。

洪堡大学：不存在合作

柏林洪堡大学在回复中向联合国保证，两所大学之间没有任何合作。那么为何金正恩综合大学网站会将其列为姐妹校呢？

洪堡大学发言人凯勒（Hans-Christoph Keller）只能猜测原因：在东德时期，两校之间曾经有“固定合同合作”。凯勒指出，那是发生在1990年之前德两德分裂时期。他对德国之声表示，这份合同可能没有被正式终止；洪堡大学现在将争取将校名从金日成综合大学的网站移除。

柏林自由大学：学者曾互访

柏林自由大学的情况则较为复杂。该校的韩国研究所在过去几年内广受欢迎。该研究所教授、韩国学者Eun-Jeung Lee曾在2018年9月受邀前往金日成综合大学，同行的还有其他工作人员。这支来自柏林的小型代表团向东道主朝鲜提出了一份合作意向声明。

柏林自由大学发言人卫特（Carsten Wette）对德国之声表示，即使在朝鲜这样严重侵犯人权的极权主义国家， 大学应致力“保持开放的沟通管道”。

双方的往来并未止步于此：2020年1月，金日成综合大学的12名德语系学生造访柏林自由大学进行语言交换。熟悉朝鲜的人士认为，这群年轻学子是朝鲜精心挑选的忠诚精英。他们在柏林自由大学待了三周，有充足的时间参观环境。

 “没有提供网络”

这次访问是否符合联合国制裁的规定？柏林自由大学在2021年1月给联合国安理会的信中肯定地表示：“在他们来访的这整段时间里，这些学生无法进入互联网或柏林自由大学的内部网络。他们没有得到任何电子设备，作业及其他功课都是手写完成的。”

柏林自由大学指出，德国外交部也参与了该次访问的准备工作，全数费用皆由朝鲜承担。此外，该校还表示，金日成综合大学在网站上将其列为姐妹校具有“误导性”，因为两校之间从未签订正式合同。

安理会并未质疑柏林自由大学的说法。在给德国之声的回复中，负责朝鲜问题的专家委员会表示，该次学术交流并未违反联合国制裁规定，柏林自由大学“采取了合理的技术预防措施”，防止朝鲜学生停留期间的敏感知识外流。

德国联邦议院“德韩友好小组”主席兰德格拉夫（Katharina Landgraf）也分享了对该次访问的个人印象。她曾在联邦议院接待12名来访的朝鲜大学生并与之对谈。兰德格拉夫还记得当时会面的气氛压抑，这群年轻人在朝鲜随行人员的陪同下表现得“极度谨慎”，虽然他们的德语流利，但却不敢向她提问或讨论议题，“相当压抑”。

为金正恩建立威望

德国顶尖大学与朝鲜这样的独裁国家合作是否有意义？兰德格拉夫认为，任何形式的学术交流都应以谨慎为上，但小规模的语言交流是可行的，它能为参加者“打开一扇通往我们世界的小窗”。

但兰德格拉夫也指出，必须考虑到此类的国际交流会给金正恩政权带来极大威望，并被朝鲜用于政治宣传。“我认为这是战略的一部分，让民众保持信心并且展示力量。他们会借此宣扬或伪装一定程度的开放。”

朝鲜争取认同

对朝鲜而言，国际认同非常宝贵。孤立的朝鲜政权不仅在政治层面上争取国际认同。一名不愿具名的德国朝鲜专家在首尔警告，在与朝鲜接触时切勿抱持任何天真想法。“每次的合作提议背后都藏着国家的政治利益。” 很显然的，欧洲大学并不愿意为此牺牲好名声。

捷克老牌学校布拉格查理大学被金日成大学列为姐妹校的消息，甚至引起情报单位的注意。正是捷克的情报机构知会了事前毫不知情的查理大学此事。该校发言人五月初对德国之声透露，这是近期发生的情况，而双方之间不存在任何合作。查理大学已经正式要求金日成大学将其从网站上“除名”，但至今未果。捷克外交部正“积极尝试”解决问题。

柏林洪堡大学也有意采取相同途径。若与金日成综合大学的直接联系未能取得成功，该校将考虑求助外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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