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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辈的缄默:后柏林墙一代对历史的追问

Rayna Breuer
2019年11月8日

柏林墙倒塌时,德国之声记者雷纳·布罗伊尔(Rayna Breuer)还是个孩子。作为东德第三代,她询问父母那段经历,以弄清自己的身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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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R Schmalfilm Projekt Open Memory Box
孩子们希望了解父母、祖父母在东德的生活,明白自己这一块的身份认同图像来源: Open Memeory Box

柏林墙倒塌30周年、两德统一29周年系列

(德国之声中文网)1990年,波恩,我小学刚入学。一年前,柏林墙倒塌了。几周后,两德便宣告统一。记忆中是德国国旗黑红金的三色,以及入学孩童都会有的文具礼物包的粉色。我出生在保加利亚,但儿时在东德度过。

我的父母和祖父母似乎将他们的记忆尘封起来。然而,我们这一代孩子的追问,却让他们的记忆苏醒。他们当时真相信社会主义?他们都做了什么?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当时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梦想?什么事情让他们感到幸福,又缺少了什么?孩子们渴望了解父辈的生活,也藉此明白自己的身份来由。

然而,即便是小心翼翼的提问,也时常会触动他们的感情,并引发一种防御式的态度。这是为什么呢?

DDR Grenzsoldat der NVA
一位东德边境士兵图像来源: Imago/Jochen Tack

尼歇尔曼(Johannes Nichelmann)在《剧变后一代:东德、我们的父母与巨大的缄默》一书中,也问了这些问题。

"东德第三代",这些生活在剧变后的孩子们,所受到的影响来自于1990年之后的媒体,所上的历史课是新的内容,而他们希望填补自己个人历史中的空白之处。

DDR - Bezirksmusikkorps der JP und FDJ
东德少先队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 ZB

尼歇尔曼记得和兄弟一起在地下室找到父亲制服的那一天。两个人当时并不知道,父亲在东德是边境士兵。"这正是我写作本书的缘由。直到不久前,对于在东德生活,他从未讲过一个字。正相反,每次我要提问,他便会生气。我也就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有些不能提的事,而这当然在我脑海中引发丰富的联想。对东德的感知总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极端,要么就是40年的铁丝网和国安部监狱,要么就是40年的夏日郊游,非黑即白。"

然而,追问的结果,却是父辈的缄默。

Ausstellung 28 Achtundzwanzig Jahre Berlin mit und ohne Mauer
1962年铁丝网中的柏林勃兰登堡门图像来源: Stiftung Berliner Mauer

"我父亲入党时很年轻,也很快被说服去边境工作。他现在当然知道,这是很受质疑的决定。但当时,他的感觉却是,这是个正确的决定。这就是他的成长环境,他青少年时被灌输的就是如此。而一夜之间,这一切突然都变成错误的了。父亲说,现在被问起这件事,他当然可以说,自己当时就觉得这一切都很糟糕,--但这是说谎。或者,他可以为自己解释,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尼歇尔曼如此说道。

Johannes Nichelmann
《剧变后一代:东德、我们的父母与巨大的缄默》作者尼歇尔曼图像来源: Niklas Vogt

尼歇尔曼认为,不应把父母钉在耻辱柱上,让东、西德冲突在自己家中展开,而是更多倾听、接纳、尝试去理解。然而,最终,孩子们有权提出问题,否则,我们这一代如何能够了解父母、祖父母以及东德,如果我们在家中不谈论这件事,那么,往往会在社会上引发情绪极端的辩论。

尼歇尔曼还认为,柏林墙倒塌所带来的逻辑性结论便是,我们要相互对话,而不是以对方为谈资。与此同时,柏林墙倒塌30年后的今天,德国社会的分裂仍十分明显。举例来说:根据莱比锡大学的一项研究,联邦层级的领导职务仅1.7%由东德人担任,尽管其人口占比为17%。仅1%的将军、联邦政府60位国务秘书中仅3位来自东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