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登陆75周年:同一个日子 不同的记忆
2019年6月5日(德国之声中文网)15年前,在诺曼底登陆60周年时,施罗德成为首位参加官方纪念活动的德国总理。10年后,默克尔也应邀参与。而今年的75周年纪念,德国总理将再次出席。这一次的活动地点不在诺曼底,而在英国的朴次茅斯--1944年6月5日盟军登陆行动出发的港口。
如今,当战胜方庆祝二战最后转折点之时,有德国代表参与已是十分自然的事。因为标志纳粹政权覆亡开端的诺曼底登陆纪念日同1945年5月8日德军投降日一样,都被视为"解放之日"--正如德国前总统魏茨泽克(Richard von Weizsäcker)在1985年二战结束40周年之际所说的那样。
包括在德国,对此不认同的人为数不多。德国历史学家克鲁姆艾希(Gerd Krumeich)对德国之声说:"关于我们(德国人)是被解放还是被战胜这个问题,已经被丢进的历史的故纸堆。"但他指出,虽然对这两个日子的历史评价不存在太大异议,但这并不能掩盖另一个事实--它们唤起的记忆、所具有的分量,对于德国和当年的美、英、法盟国都是不同的。
"霸王行动"的神话
即使在盟国内部,对于所谓"霸王行动"(盟军对登陆行动的代号)的解读也有所不同。美国作家亚当·戈普尼克(Adam Gopnik)在诺曼底登陆70周年之际在《纽约客》杂志撰文写道,在美国人看来,D-Day完全是美国人的英雄壮举。
在电影里,其他国家的士兵最多只是配角:英国人总喜欢碍事,法国人仅仅能增添一点当地风情或客串一下爱情故事,加拿大人则几乎从不出现。波兰、新西兰和其他参与诺曼底登陆战役国家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英国历史学界霍兰德(James Holland)写道,这种感知和印象--部分来自美国电影的表现,甚至在德国也广为流传。他的观点很明确:这是一次盟军的共同行动,如果说有人承担了指挥任务,那也是英国人。霍兰德列出的理由是,作战指挥部成员除了艾森豪威尔以外,其他都是英国人;英国皇家海军的军舰占了登陆船只总数的四分之三;皇家空军的飞机占到了三分之二;尽管美军在奥马哈海滩(Omaha Beach)伤亡惨重,但最后英军和美军的伤亡总数也大体持平。
事实的确是,英军和美军分别在两处海滩登陆,加拿大军队强攻另一片海滩。在6月6日的登陆战役中,共有4400名盟军士兵阵亡。
戴高乐缺席庆典
参加登陆战役的法国老兵,他们的功绩直到很晚才获得官方认可。虽然登陆时的法军指挥官基弗(Philippe Kieffer)在1945年就被授予法国荣誉军团勋章,但直到1984年密特朗任总统期间才为基弗的177名战友树立了一座纪念碑。它矗立在港口城市乌伊斯特勒昂(Ouistreham),1944年6月6日,法国战士和英军就是在这里共同实施了强攻登陆东部"剑海滩"(Sword)的行动。
法国战后第一任总统戴高乐将军终其一生对"霸王行动"耿耿于怀。该行动筹划期间他在伦敦,致力于让他建立的抵抗组织"自由法国"被承认为法国唯一的合法政府。但大多数国家却承认了被视为"傀儡"的维希政府。该政权与希特勒德国签订了停火条约,并以"叛国"罪名缺席判处戴高乐死刑。
英国首相丘吉尔和美国总统富兰克林对流亡的戴高乐怀有疑虑。丘吉尔最终还是支持了戴高乐,但关于诺曼底登陆行动,戴高乐在战役数天前才得知。这让他十分恼怒,直到诺曼底登陆20周年纪念时都不能释怀。据《纽约时报》在1964年5月底报道,戴高乐总统决定只在南法参加纪念盟军登陆的活动,法国军队在那里正式参加了登陆行动。
法国人眼中的解放
当时法国《费加罗报》 写道,总统不愿让那些曾经参战的解放战士获得荣誉,让法国人感到痛心。或许是戴高乐的虚荣心受伤,或许他只是忽视了这类庆祝活动具有的象征意义。
历史学家克鲁姆艾希认为,这是一个象征性的举动,代表相互理解,"这或许是必须的,但并不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更重要的是民间的纪念文化,"在法国,有悼念家族中阵亡者的传统,部分始于一战,尤其在二战后得以延续。"
德国人的D-Day
英语中的"D-Day"和法语中的"Jour J",原本指的都是一场有计划的军事行动的开端,现在则几乎仅用于指75年前的诺曼底登陆。而德语中相应的"Tag X",却没有经历同样的演变,仍保留了原意。在说到盟军登陆的时候,人们引入了外来语"D-Day"的用法。
而且克鲁姆艾希认为,在德国,"D-Day"的概念并没有深入到人们头脑中。他说,如果在课堂上问他的学生们关于D-Day的问题,多数人会先去维基百科上查一下。他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对于年轻的德国人来说,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他们没有直接经历失败、压迫、占领等与历史纪念联系在一起的事。"
此外6月6日对德国人仅意味着第三帝国开始走向覆亡,"这不足以成为一个对所有人都有意义的重大节日的缘起。"
克鲁姆艾希说,如今在欧洲,人们一同纪念历史上敌对行动造成的牺牲者,举行共同的悼念活动,比如在索姆河(Somme)战役、哈特曼斯维勒科普夫(Hartmannsweilerkopf)和凡尔登(Verdun)的一战战场。不过这样纪念二战或许目前还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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