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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德国: 结业庆典

张丹红2015年6月26日

近年德国的中学毕业典礼越来越照搬美国的模式,隆重而奢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反权威、反资本主义的传统已经荡然无存。为什么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德国之声专栏作者张丹红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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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mbolbild Abschlussball Abitur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 dpa

(德国之声中文网)最迟今年5月“科隆日报”以整版篇幅为参加结业舞会的年轻人出谋划策时,我意识到了毕业典礼和舞会这一事件的严肃性。文章为女孩子们制定了时间表:舞会开始两周前试穿高跟鞋,第一天半小时,之后逐渐延长;一周前总排练,检查全副行头。说心里话,我在自己的婚礼前也没有过这样如临大敌的感觉。我把报纸递给女儿,她很镇静地说:“妈妈,我们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愁买不到一条裙子。我们年级的不少同学想买三条,我觉得这太过分了。”

我在这里删略细节,只说结果:我们买了三条裙子来配合结业典礼的三部曲 — 颁发毕业证书、正式舞会、舞会后的疯狂派对。领取毕业证书时的着装要庄重典雅,传统舞会必须是拖地长裙,之后不带父母的迪斯科派对着装则要讲究性感。这就像舞会上的晚宴 — 前餐、正餐和甜点,缺少一项就感觉味道不对。

Symbolbild Abitur Ball Feier Traditioneller Abiball
德国中学毕业舞会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

过去的好时光

以如此小资格调庆祝人生第一阶段的结束,这并非德国的一贯传统。我的德国朋友彼得于上世纪七十年代高中毕业。当时,反权威的大学生运动仍在发酵。假如谁提议举办结业舞会,大家一定会把他当外星人看。颁发毕业证书的仪式在艺术课的大教室举行。“我当时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一件小格子的全棉衬衫,衬衫的扣子只扣了一半”,彼得沉浸在回忆中:“不知是谁买了一桶啤酒,没有冰镇。当校长念着每个人的名字颁发证书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有点儿喝高了。”仪式结束,校长退席,学生们接着喝酒庆祝,没有长裙和西装、没有老师和家长。任何的小资嫌疑都受到唾弃。

不过在后来的年代里,革命精神渐渐褪色,市民气息的结业典礼又开始兴盛。从美国学来的排场加上德国式的精益求精,于是就有了今天结业典礼的登峰造极。网上有上百页的典礼指南:从场地选择、广告创收、到讲话安排,结业典礼早已成了一门边缘科学。

舞会委员会说了算

一般来说,德国中学的领导只负责典礼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分:颁发证书。这一仪式可提前一、两天在学校礼堂举行,也可以是舞会的“序曲”。场地由学生挑选。毕业年级一般提前一、两年就成立结业舞会委员会。成员基本是清一色的女生。换句话说,这几个女孩子来决定父母挨宰的程度有多深。组织者的目的是让舞会比上一年级更辉煌,而且也要经得住与临近学校的攀比。在这一背景下,在学校礼堂发证书还可以,但接着开舞会就万万使不得了。今天,城市或乡村最豪华酒店的舞厅一般要提前一到两年预订,否则就只能在青年之家或市民中心这些简陋的场所遭人耻笑了。

当然,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筹办舞会锻炼了孩子们的组织能力,本地零售业和餐饮业也大大受益。但舞会委员会的姑娘们有没有想到是否所有家庭都能轻松割舍一千欧元呢?大家别以为我是耸人听闻。结业舞会的受害者都会同意我的估算:舞会开销远不止于三条中、高档的裙子,还有两到三双高跟鞋、手提包以及门票和酒水。假如父母和兄弟姐妹也需要改善一下外形,那么这项开支就没有上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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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作者张丹红

父母花钱,自我奖赏

一位父亲对我说:这些年轻人在没有什么功劳的情况下自我陶醉。这不完全正确。毕业考试不是请客吃饭。但很少有人能够拍着胸脯说:他为此而挑灯夜战。好几个德国朋友或他们的子女都告诉我,这辈子没有像在毕业考试那一年有那么多的时间会朋友、开派对(大概是课程减少、自修增加的原因)。也就是说,今天德国的年轻人为结业考试的付出有限,自我犒劳的花样却繁多:考试前是一周狂欢、恶作剧,考试后沙滩旅游、结业舞会。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他们会面临更艰巨的考试,却不会因此而得到奖赏。

有人说,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要尽情狂欢,一醉方休。不过,需要父母为此吐血吗?大可不必。更何况如此盛大的舞会很容易给孩子们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负担。不信我们再来看看专家的建议:舞会前一天,美容,修整指甲;舞会当天,请专业人士化妆、美发。这到底是舞会还是选美大赛?可怜的男同学只有当观众的份儿。

作者简介:张丹红出生于北京,在德国生活二十多年。她把对德国社会的观察记录下来,与大家分享。